些舊冊,都是仿侍衛(wèi)長的字跡,作證據(jù)上呈時把一切往復(fù)仇的層面扯去。例如侍衛(wèi)長當(dāng)年的傷是望名侯故意為之,又例如把他招進(jìn)侯府非念昔日情意,而是為羞辱之用等等。這些案件原非一個小小知縣能擔(dān)當(dāng)?shù)模窒騺碇?jǐn)慎,生怕出了批漏,多番派人到府上查實(shí),可張則彥說辭并無不妥,表現(xiàn)悲痛,查了許久,侍衛(wèi)長與望名侯不和的證據(jù)竟愈來愈多,甚至發(fā)現(xiàn)當(dāng)年侍衛(wèi)長的傷都是望名侯的手筆,為的是挾恩圖報。隨著種種證據(jù)浮現(xiàn),望名侯自交回兵權(quán)后便無實(shí)權(quán),知縣雖忌憚其位,然斯人已逝,又無爭議,一拍桌案道證據(jù)確鑿,竟就真的結(jié)了案。沐攸寧嗑著瓜子,即便官府再懶怠也不該結(jié)得如此草率,莫不是里面尚有隱情?她邊思考邊聽趙清絃說話,他的聲線平平,尋常說些難以理解的咒言倒很悅耳,可眼下在車廂里搖搖晃晃,反添了幾分睡意,叫她不愿再多想。果不其然,直至趙清絃提起現(xiàn)下去向她才回過神來,有些意外地問:“這么快就去云州?”趙清絃懶洋洋地睜開眼,道:“若要四出探聽,半年眨眼就過了?!便遑鼘幊α诵?,她倒是忘了自己與他同行的初衷,尤在向趙清絃問出怪陣的事后便有了定奪,既無專門克制他們真氣的陣法,心中疑問便已全消,如此又怎會時??嚲o著神經(jīng),記掛著要繼續(xù)查探什么呢?“半年很久啊……”她掰著指頭,小聲地說:“要不,我先去附近看看,差不多了再回來尋你吧?!便遑鼘幷f這話時并未細(xì)想,然那般隨意的語氣卻讓趙清絃怔了怔。他確是沒有讓沐攸寧留下的原因,就連她在望名侯府的試探也不過是心血來潮罷了,趙清絃眸色一沉,既她想在自己身上敲出什么有用的內(nèi)容,倒可讓她知曉自己尚有利用價值?!按蠖辔湔叨家殉浦菁Y(jié),眼下正是打聽消息的好時機(jī),只怕沐姑娘離得太遠(yuǎn),找到有用線索時會來不及告知?!蔽创_口接話,趙清絃便已先示弱,道:“沐姑娘若真想先到別處走一趟……”沐攸寧望著那杯清茶,想起他說的雪水,不禁伸出舌尖舔了舔下唇,她很快就打斷了趙清絃:“罷了罷了,也不差這一時半會兒。”剛才提了這么多地方,想越過云州到靈安確是不太充裕,可位居?xùn)|方的顧州路程極短,也并非什么渺無人煙的郡城,往該處繞一圈總不至于趕不上。她原先是這么打算,然欲張口勸說時,抬眸入眼的卻是趙清絃更顯尖削的下頦,如被鋒利的刀子刺進(jìn)眼底般——不過是臨行前用了一回咒言,怎么就成了這個樣子?沐攸寧舉起手,指腹在他頜骨處寸寸流連,只覺得趙清絃比初遇時又瘦了點(diǎn),她輕抿著唇,暗道若是這個原因,他確是該及早到云州安置休養(yǎng)。可哪怕是這樣的趙清絃,在她有所表示后仍愿順?biāo)囊猓遑鼘幒鲇X心頭一酸,當(dāng)即打消了把人扔下的念頭。趙清絃恍若未覺,輕搖玉扇給她扇風(fēng),捉住她的手親了下,掀開車簾看向遠(yuǎn)方,卻聽車外傳來澄流的聲音:“這回走得急,尚未和你們說我聽到什么有趣的事?!便遑鼘幰幌戮蛠砹伺d趣,問:“什么?”“你說沐瑤宮已經(jīng)沒落,除卻云州,其余州縣一直有大量稚童被拐的消息,而恒陽教信奉的,正好是沐瑤宮?!便逶粕m下令把宮人全都趕走,卻從未說過逐出門外的話,反而叮囑她和沐殖庭在外遇上,要切記同門情義,若非什么危及性命的險事,千萬別鬧得太僵。沐攸寧似乎不感到意外,反而在趙清絃屈指刮去她嘴角的瓜子屑時捉住他的手咬了一口,道:“師父真是留下一個好大的爛攤子啊?!痹浦菸挥谙嘀荼狈剑宋饕笾爻侵?,從望名縣駕馬車前行,大約需要半個月。望名侯提及數(shù)遍的東風(fēng)道觀坐立在云州云河城西郊,有趣的是,近年以殺手起家的恒陽教同樣建于該地,一者奉十方救苦天尊,另一者視邪教為信仰,卻比鄰而建,平日道觀的信徒出入小心翼翼,女多男少,生怕得罪了什么人。幾人已走了近半路程,趙清絃望著天邊的白云,隨口提了句:“要變天了?!比羰强尚?,他倒想今日到達(dá)云河城內(nèi)。沐攸寧順著他視線看去,天朗氣清,怎么都不像會下雨的樣子。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15]出處︰《洞玄子》十、時日損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