叁個太太不僅沒有微辭,撇了一眼視若無睹移開視線,自然的就如同早已見識過千百遍一般。
就連那哥兒仨也難得沒做出什么特別的表情,似乎已經默認了丁季行殷勤的行為。
要知道,以往有誰主動一點,他們就恨不得砸了醋缸,渾身散著的酸味,能把人骨頭沁酥了。
可現在,他倆就像長輩眼里,正處在濃情蜜意的小兩口。
我們知道你們甜蜜,但是我們裝看不見。
丁季行捅了她一下,打斷了迷思:“愣什么神呢,吃飯。”
“睡了一下午,你不餓?”
謝菱君臉皮薄,推開他明目張膽湊近的上身,嘟囔著:“你別這么明顯,都在呢。”
丁季行跟著她的視線,瞄了一圈裝聾作啞的群眾,心下好奇:“我媽沒跟你說?不對啊,我媽能憋住事?”
伊蕓離得近,清晰聽見他編排自己的話,頓時瞪圓眼睛:“臭小子,胡說八道什么呢!有這么說你親媽的嗎?”
“五妹別理他,這臭小子人來瘋,你吃你的。”伊蕓心虛,對著他嘴唇無聲動得飛快,不用猜就知道,罵得不干凈。
丁季行哼哼兩聲,想再辯駁兩句,大腿猛地被擰了一把。
“哎呦喂!”
觸及到丁叔懿森冷的眼神后,他撇撇嘴,坐正了身體。
丁叔懿治他,那是一治一個準。
大太太和大哥還坐在上頭,再和諧的關系氣氛,也不能太沒規矩,這并不是伊蕓的院子,想怎么著就怎么著。
這就是府門宅院,永遠有這么多束縛,在這里,他們和謝菱君就甭想真正有見天日的時候。
雙胞胎心連心,丁季行明白他心中所想,之后也收斂了許多。
只在給謝菱君舀湯時,借著動作,在耳邊說了句:“多喝點,待會兒尿給我看。”
謝菱君:“……!!!” 流氓!
湯匙、竹筷皆一一放下,丫鬟們捧著清水上來,凈手漱口,一頓家宴就此結束。
謝菱君其實并沒感到任何放松,惠蓮不知與裝作不知,或是知卻不言,不論哪一種,都不能讓她心安。
或許,關于她想要什么,自己也無解。
現下的狀況本就是混亂的,她忍不住陷入懷疑,也許以前是好的,只是因為她的到來,丁府便亂了…
帶著這樣復雜的心情,謝菱君跟著起身告別:“我回去了,大姐。”
“不急,五妹。”惠蓮叫住她。
謝菱君心想:來了!
一時間,雨后的晚風也跟著吹起,烏云把月亮又蓋住,院子里的光亮消失,兩人站在屋門口,背對著里面的燭光,女人的臉變得相互都看不清。
惠蓮望著一步叁回頭的幾個人,突然想到,去年端午,謝菱君和丁伯嘉第一次見面時的場景。
原來那時,他就不對勁了,她就說怎么老大當時那么多話呢!
一時靜默,四月里的晚風還有點涼,吹得謝菱君一身雞皮疙瘩。
“大姐,您有事直說吧。”她耗不住了。
惠蓮察覺到她的緊張,露出撫慰的笑,握住了謝菱君的手臂,沉靜開口。
“你別緊張,我沒什么意思,只是…既然知道了真相,那么作為一個母親,我必須表達我的態度。”
“對不起,菱君。”惠蓮鄭重注視著她。
謝菱君微怔,沒反應過來事情的發展趨勢。
惠蓮繼續:“這是我作為丁伯嘉母親對你說的。”
“事情我都知道了,一切都是老大的錯,他不該仗著身份地位,以及一個男人的立場去強迫你。”
“無論你怎么罰他,對待他都是應該的,這也是我作為母親的失職,我對他的教育方式出現紕漏。”
“我請求你的原諒。”
謝菱君從怔愣變為沉默,隨著她的話,腦海里浮現出這一年來的所有。
她聽到了什么?哦對,惠蓮的道歉…
仿佛一顆巨石落入湖中,沒有激起預想中的波瀾,平淡無波沉入湖底。
好半天,她才遲緩地點頭,過后又搖頭。
惠蓮不解,謝菱君澀澀苦笑:“道歉我接受,但我也并不無辜,我有自己的私心。”
心里話一出口,便不吐不快了。
“坦白講,對他、對他們,我有報復的成分,我恨丁繼存的侮辱,恨不把我當人一樣的漠視,討厭這個府里的每一處花草,以及我那個小院。”
早在入府前,她就做好了給人當小的準備,只要父母安全,一切都無所謂,本以為這個現實就夠低微了。
可哪想到,那老東西那么不是東西!
謝菱君怎么可能不恨他,她偏要把他高高在上的兒子,拉下水!
做她裙下的狗。
“我把他們當成我報復這一切的利劍,所以我并不無辜。”
惠蓮沒反駁,靜靜聽完淡然頷首,反問著:“那現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