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中秋快樂!這章就不等明天發啦,中秋節當然要寫林沅吃癟以娛書友。失血過多、踉蹌暈眩在梧桐暗巷那一刻,林沅腦中閃過的,并非今日所遇的重重殺招,反是他的小同鄉被推下水前那雙極亮、極亮的眼睛。那些林沅熟識的壞與更壞的情緒藉由眼淚傾瀉而出,最終悉數消失在水池里。他敲碎了小同鄉對他沒來由的幻想,告訴她人類就是這樣不能付諸以信任與感情的東西。林湘……會來么?自幼時握起兇器的那天起,他便做好了會被誰殺掉的覺悟。小同鄉來了。清秋里,月色下,仰望那道漸近的曖昧輪廓,奄奄一息的林沅露出了笑容。在生與死的角斗場上,她還是個新手。“我……見到了……咳咳,明月…”他斷斷續續地喘息著,血從失色的嘴唇中咳出來,“……你…你要聽嗎?”暖黃的燈輝下,他沒有焦距的雙眸里好像流涌著漩渦。“你今天當然會見到他。”寒光在手,叁步之遙,林湘停步,垂眸漠然地掃視他身上的道道傷口:“這和我沒什么關系,更和現在的事沒任何關系。”“他拒絕皇……皇帝將…他脫籍抬為……太女侍君的…垂恩,聲稱自咳咳咳……自己,同太女素絲…無染……這,也和你…無關嗎……”「君母慈恩,卑奴感激涕零——然而,奴絕不敢以濁身損毀殿下清名,更不敢生欺天之心謀求私利。太女殿下冰清玉潤,只因喜愛曲戲,才賜奴姓名,并以知交之禮垂愛,卑奴亦以一片知交之心、以出出登臺之戲報答。過去如此,今后依然。伏請……伏請圣上鑒察,仍許卑奴以梨園技藝,回報……東嶺殿下知遇恩情之萬一。」深深拜伏在地,明月用月一樣清寒的嗓音娓娓而言,誠惶誠恐、悲戚切切。一個戲子,不為自己沉淪樂籍著想,反倒說出這樣大義凜然、全意禮敬太女的肺腑之言。彼時,耳聽著被勾起一線慈母心腸的皇帝對此的連連贊聲,林沅從那戲子瀲滟垂落的眼波中,窺見幾縷無法掩飾的脈脈情思。為誰呢?他望著自己面前的小“同鄉”。“所以?”俯下身,將冰涼的刀尖抵在林沅頸上,林湘抬腕,用刀鋒描摹他下頜的走向,正如許久之前,林沅以簪尖劃過她的臉頰。血液自刀尖一路溢出肌表,連成一條顏色晦暗的血線。近乎輕佻地以短刃抬起他的下巴,林湘直視他覆著血污的、汗涔涔的眼眉。“我說了,他如何是他的事。你認為我能左右半點?林沅,不要提別人如何,我跟你之間從來沒有第叁個人。現在,此時此刻,我只問:你怎樣想?”刀尖刺入頜下皮肉,體內不多的血又向外流,溫順地抬起下頜,林沅仍是那幅懨懨欲昏的將死模樣,緩慢眨動的睫羽下,是一雙不曾波動的眼瞳。林湘知道,書里的那只鳳凰無論面對怎樣的絕境,都不曾后悔認錯過。真可笑啊,她還是問出了這種問題。“…我在想……”努力抬起眼睫,林沅凝視著她,“影視…文……學,戲劇……”“你……在哪…里知……知道……”他又咳嗽起來,血順著刀刃蜿蜒,染紅了林湘持刀的手指。“我……的…事……”林湘如此精準地找到了他。“網文……”回憶兩人相認那日林湘懼怯卻暗含親近的字字句句,他重復她當時的解釋:“…網……絡文學……”“嗯。”林湘沒去否認。事到如今,這種事情已經沒有任何意義。“林沅——”仲秋團圓的時節里,她唇角揚起一個極淺的、很快消融進沉沉夜色里的笑容,“那天你問了我很多事,我沒敢對你說,其實,你是里面一個我很喜歡、很喜歡的角色……我是說,曾經。”夜風吹拂燈芯,晃動她眼底映出的火光,那樣明亮,一如落水前林湘直直望向他那既笑且哭的眸光。“這樣啊……”氣若懸絲地喃喃,耷拉了眼皮不再去看她,雙目半闔著,精力不濟的林沅垂下了頭,下頜貼在刀背上將昏未昏。對他坦白的林湘、落入水池的林湘、救下明月的林湘、竹峙每日稟報中的林湘、鄭重和他談起過去的林湘……他將關于小“同鄉”的種種都記在心中,林湘了解他的故事,林沅又何嘗不了解她的性格?她既然自己動手,就不會在這里殺了他。林湘收回抵在他喉上的短刀。兩人那些的恩怨糾葛,沒說的,她今夜都說了出來,不說的,他們彼此都心知肚明。這就夠了。從林沅倚靠的雜物堆里隨意掂起一個重物,也不挑是板是棍,林湘沖著他的腦袋砸下去。碎裂的木板掉在地面,無聲昏垂了頭顱,林沅額前多出一個血肉模糊的傷口。沒有停手,林湘在同樣的位置又砸一下。血液飛濺,梧桐葉里,鳳凰了無生息。從背后取下下午買來的包袱,她蹲下身,將林沅身上綁縛的那些用空了的暗器裝置統統卸下來收好,然后拿麻繩捆緊了對方的手腳,把他整個人都裝進麻袋里。把包袱里那件干凈的外衫換上,背著麻袋,林湘從暗巷里出來。元宵奔到她面前,滿臉緊張地上下打量,然后指著林湘的臉伸出手要碰她。“沒事。”林湘側頭躲開他的手指,“不是我的,應該是沒擦干凈。”她記得溫熱的血濺到臉上的觸感,濕膩而惡心。“不要指,也不用幫我擦,元宵,我自己來。”放下麻袋,她把背在胸前的包袱扯扯,從懷里掏出一只帕子,手腳粗暴地又擦一遍自己的臉。兩人沉默著返回巷口。林沅本身就重,她又塞了點別的東西遮掩,體力吃不消,背不了多久,到后面,林湘幾乎是拖著袋子走,一路行人避避讓讓,一無所知地見證她的罪孽。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