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自身墨寶外流,我也是在機緣巧合之下,才有幸求到了這一幅字。”這種拙劣的借口她自己都不會信。但她作了回復、坦言說幫不了忙,那么,作為“端莊知禮”的高門公子,尚黎光只能“作罷”。這就夠了。果然,尚黎光立即出言表示理解,二人的客套之語不必多言,談話氣氛自是一團和氣。說話間,不著痕跡,尚黎光又打量了這位林家女一眼。再次相見,她的衣著依舊簡單,氣質言行卻變了不少。先前的熱心、友善與真摯似乎是場幻覺,現在的林湘渾身散發著拒人千里之外的態度,不愿多看他一眼,失禮又坦然地說著謊話——這點倒是和上次很像,全然從自我出發,大大方方哽人心喉。她抗拒自己,也不愿意回答他的疑問。后者可以理解,倘若筆跡真是俞鶴汀所留。但前者……若只是顧念上次交流時那個不愉快的收尾,林湘的反應不該如此嚴重。此事興許另有隱情。做出判斷,尚黎光沒再深問下去。對一個抗拒自己的人多言多問,只會讓局面變得更糟。思考著如何探明林家的內幕,尚黎光正欲請辭,性子與上次截然不同的林七卻突然道:“對了,上次公子問我的問題,我現在可以告訴你答案了。”暗覺訝異,尚黎光將她的怪性子在心上又記一筆——觀他進門后對方的反應,林七分明是抵觸與他交流的,不欲多說一個字,卻仍惦記著他數月前那句微不足道的問詢。“《春陽集》里不錯的詩作有許多,我不是懂詩的人,看著它們都覺得很好,但我記得最清楚的,大概是這兩句。”咬了一下嘴唇,林七似在糾結要不要說,最終,淡粉色的嘴唇輕啟,她顫著聲念:“豈怯群芳色——”瞳孔一縮,幾乎在首字被念出聲的同時,尚黎光便明白了她欲吟為何——印在《春陽集》第叁十二頁,右下角,佚名所作的詠物詩:石隙有奇草,終歲伴幽暝。雖具蘅蕪質,枯蔫怎見馨?風憐播蕙種,露恤濕園庭。豈怯群芳色,點春一脈青。這是尚黎光的詩作。林湘背下來是很久之前,但真正記在心里,也不過上個月的事。點春一脈青,他在詩里是這樣寫的。但是,倘若等不到那個讓他一展抱負的林沅,沒有風憐、沒有露恤,他要怎樣才能將自身的才智謀略展露在人前呢?殺了林沅,就是毀了尚黎光無限光明的前路。鮮活的、尚對未來充滿希望的尚黎光;會為一首詩跑遍整個帝京的尚黎光;旁敲側擊想從她口中被肯定才華的尚黎光,只能像他詩里的奇草一樣,枯焉殆盡。而比改寫他未來更沉重的是,他不過是無數人中的一個縮影。——林沅死了,會改變很多人的命運。艱難說著,到底心中愧疚,林湘便鼓足了勇氣,想看看對方聽到這句話的反應。能高興一點點也好,這是她唯一能給對方的慰籍。可事情的發展全不同于她的預期。舉止雍容的錦衣公子嘴角噙著的淺笑淡了下去,那張妝粉也遮不住的蒼白面孔似乎更失一層血色。他抬眸直視自己,目光是冷的,刺骨之寒。vvvvv其實,哪怕林沅真無了,也不用擔心尚黎光,湘湘把他想得太脆弱了,那首詩其實有兩版。(春陽集收錄版):石隙有奇草,終歲伴幽暝。雖具蘅蕪質,枯蔫怎見馨?風憐播蕙種,露恤濕園庭。豈怯群芳色,點春一脈青。(尚黎光原擬版):石隙有奇草,終歲伴幽暝。雖具蘅蕪質,枯蔫怎見馨?候風銜蕙種,待露濕園庭。豈畏群芳艷,寫春一頁青。兩版的區別蠻大的,很能反映尚黎光表里兩重性格。注:詩用的是平聲部九青韻(平水韻),平起仄收首句不入韻式。但第五句、第八句,平仄都有問題,對仗也不工整。而且和游春這個主題不搭。將就看吧,我不會寫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