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林家一游
傍晚,背著林淮沒帶走的包袱,林湘去了一趟城南的林家。這個偌大的宅院和她離開時相比也沒什么變化,依舊高巍而陌生。
她不大想進去,只請看門的仆從通傳一聲,說她來了,請林淮出來一趟,對方卻告訴她,八小姐現在不見外客。
林淮是不想見外客,還是不想見她?
她有些摸不準。
最后,她還是決定進門碰碰運氣,林淮不愿見她也很正常,她待這孩子不好,只希望對方愿意和她說幾句話。既然答應了柳大夫期限是今天,那林湘就沒想過要拖延。
說到的事,總要做到的。
哦,七小姐回來了?傳我的話:請她過來一趟。放下了手中的茶盞,席云笑意冰冷。
若不是這個林七故意藏匿了淮兒的行蹤,隱瞞不報林家,淮兒也不會被罰得那樣可憐。也不知,這廝給淮兒灌了什么迷魂湯,明明離家受了苦楚、惹得蓬頭垢面的,淮兒卻還是口口聲聲念著她的七姐,吃了罰還不忘求他給林七傳話:說是她錯了、希望七姐原諒她。
呵,淮兒單純守禮,能做錯什么?他沒有去問林七的罪,已經是看在淮兒的份上留了情面,這家伙居然敢找上門來?
請父親安。對于席云的召請,林湘是懵逼的。趨步行至堂內,她維持著行禮的姿勢,道:女兒是來找八妹的,請問她在家嗎?女兒有幾句話想和她說。
端坐在上首,席云狀若未聞,只垂眸輕撥幾下盞中的茶葉,品了兩口,晾了她半晌,才慢悠悠道:
既是拜見父親,為何不跪下?
跪你個大頭鬼。
林湘很想微笑著告訴他可以哦,但我只跪死人,但她自認還算文明,從不對朋友的家人陰陽怪氣、言辭帶臟。
抬起了頭,林湘禮也不行了,只當沒聽見,又重復了一遍: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要找八妹商量,既然已經見過了父親,請容我先行告退,去八妹的別院了。
撂下這句話,她轉身往外走。
沒辦法,她和席云實在沒什么可聊的。以前沒有,在女主面前掉馬、不用再繼續維持原主的人設后,就更沒有了。
席云放在手中茶盞,堂上的幾個小廝立刻攔住她的去路,堵在前面不讓她離開。
林湘只得又站回了原位,無奈問:父親還有何事吩咐?
吩咐?他的語氣依然是淡淡的,不護姊妹、目無尊長,我可不敢吩咐如此不明禮儀尊卑的女兒做事。
不護姊妹?
難道林淮將這些天被她逼著學燒火洗衣的經歷都告訴她爹了?林湘有些小心虛。
好個林七,出了林家便抖擻起來,連跪下認罪也不會了。冷冷看著堂下低頭做認錯狀的林湘,席云一聲輕哼:
明知幼妹擅自離家而不報,惹長輩焦憂,此罪一;照顧幼妹不當,令其消減,此罪二;面見長輩而禮儀不周,言行失當,此罪三。如今,我數罪并罰,命你抄《孝經》三百遍以明倫理,并且,此生都不準再近淮兒周身三步,林湘,你可認罰?
我可去你的吧。除了老師,她不用聽任何人罰她抄作業。林湘的嘴角抽了抽,席云還真是好大的臉。
八妹告訴我,是父親冤枉了她,不聽她解釋便罰她禁足,八妹氣惱不過,因而離家出走。她努力露出微笑:圣人言:日而三省己身,八妹的出走全因父親您的錯判,父親,您是不是也需要對此反省,學習一下該怎么與女兒相處?
嚴于律人、寬于待己要不得哦。
趁席云和幾位小廝被她崩人設的大膽之言說得一愣,林湘抓住機會轉身就跑。
再見了您嘞。
她才沒興趣陪這位反派正夫演宅斗劇本。
倚仗記憶一路小跑到林淮的院子外頭,順好了氣,她問守門的丫鬟:你家主子在嗎?
主子從歸家起便被娘子罰跪祠堂,現下還跪著呢。丫鬟一臉愁容。
林淮前天就回了家,居然一直跪到了今天傍晚,怪不得,席云對她怨氣沖天。
林湘理虧了。
她理所當然地認為,孩子丟了父母定然憂心忡忡、不肯重罰,全然忘了,林攜玉可不是個軟性子,而是再典型不過的封建大家長,再加上林沅絕對會看在席云的面子上火上澆油(她就這點最不好,睚眥必報),林淮的下場能好到哪去。
從席云那兒成功跑回前院的興奮和喜悅消散無蹤。將林淮的包袱交給小廝,回憶著祠堂的方位,林湘趕緊過去。
林家很大,林攜玉的一眾夫侍連同兒子居于后院,幾個女兒都在前院住著,中間由一片花園相隔,原身就是在花園里落水的。
原主落水后的驚悸與絕望在林湘穿來后的最初那段時日,常常出現在她夢里。冰冷的池水灌進肚子里,她的手腳無助地在池水中亂抓亂蹬,卻抓不住一樣東西。
沒敢往花園里多看,林湘快步走了。和原主一樣,她也是個旱鴨子。
祠堂外青柏森森,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