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是過了多久。鄧月馨又開始有些意識了,只是,她處在一片廣袤無垠的混沌和黑暗中。什么也看不見,什么也聽不著。在這里時間仿佛靜止。也沒有任何人。后來,她看見遠處有一片黯淡的烏云,忍不住想要過去看看。只是思念一轉,在闃寂中的耳朵就忽然聽見了翻頁的沙沙聲。細膩柔和,又格外明顯。像是書籍貼著她的耳朵翻開一樣。鄧月馨一回神,發現自己坐在學校圖書館的自習室里,數列書柜旁邊,每張桌子都坐有安靜看書學習的同學。那些人,鄧月馨看不清他們的臉。但是她也沒覺得有什么不對,她垂下眼眸,繼續翻看手中已經讀了四分之三的書籍。眼睛掃視上面的一排排字,陷了進去。才翻了幾頁,自習室的門口傳來一道細微緩慢的“吱嘎”聲。門被推開了,鄧月馨下意識抬頭看去,一個高挑的男生走了進來。鄧月馨同樣看不清他的臉,只知道他懷里抱著幾本書,穿著白襯衫和牛仔褲,左手戴著手表,鼻梁上架著金絲邊眼鏡,身形好看,氣質清冷又嚴肅,無端生出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覺來。他輕輕將門關上后,就走到自己不遠處的空位上坐下,將書攤在桌上打開,低頭看起來。鄧月馨并不認識他,可一看見他的瞬間就突然有些莫名其妙地發怵,小腹這時也開始隱隱作痛。鄧月馨伸手摸了下。冰涼的肚子感到一片暖和。啊,她記起來了,應該是月經要來了。鄧月馨垂下視線,在桌邊找到自己的包翻了翻,看到里面果然有她提前準備的衛生巾,她拿了一張,又抽了些紙,然后站了起來。往門口走的時候,她看到剛才進來的那個男生抬起頭來和她對視,沖她露出一個陽光燦爛的笑容。鄧月馨沒有管他,打開門出去了。她來到廁所,走進隔間關上門,發現自己下面果然流血了。鄧月馨檢查起來,內褲臟了,但幸好裙子沒被染到,她將衛生巾貼到臟了的內褲上。從廁所走出來,繞到長廊時,鄧月馨看見外面樹葉被狂風扯得沙沙作響,建筑物外面的天空已經烏云密布,翻滾著黑壓壓地碾下來,讓傍晚看起來像提前到達了黑夜。她腳步走得快了些,一回到自習室,就聽見周圍的同學聊天說下雨了要趕緊回去,然后陸續有人在窗戶搖晃中收拾東西繞過她離開。唯獨那個白襯衫男生巋然不動,云淡風輕地坐著。鄧月馨朝自己座位走去,快速收拾東西裝進帆布包里,掛到身上,離開。空前絕后的大雨瓢潑而下,幾息間便將萬物淋透。唰唰的雨聲噼里啪啦,不絕于耳,濕氣撲面而來,雨屑也跟著潲在身上。圖書館一樓大廳處,陸續聚起人。有傘的人打傘離開,沒傘的人原地等待。因為雨一時半會停不了,有些人直接不管不顧沖進雨簾,消失在視野中。鄧月馨也想沖出去的。可小腹的疼痛令她望而生怯。她每次來月經都很痛,最怕冷了,直接這樣淋雨回去,只會雪上加霜,怕是要痛得頭昏眼花,死去活來。鄧月馨打消念頭,畢竟她沒有自虐情結。漸漸地,大廳里的人越來越少,只剩零星幾個。鄧月馨感到肚子越來越痛,身體也越來越冷,最后她忍不住蹲了下去。這時,余光中出現一道白影。是那個白襯衫男生。他朝她看來,平靜沉穩的聲音透著幾分關懷:“你看起來不是很好。”鄧月馨聲音虛虛地說:“肚子有點痛。”男生問:“是來月經了嗎?”鄧月馨不太自然地“嗯”了一聲。男生看了看雨勢,說:“這雨可能不會停了,不能一直等在這。”在他們說話期間,最后幾人也冒著雨離開了,獨留下他們兩人。“你和我一起走吧。”男生手里拿著從背包掏出來的傘,又問她:“能走嗎?”鄧月馨說:“能。”男生看起來是想拉她,但顧及到什么最后又沒有,只是垂著眸看她。鄧月馨卻沒有立刻站起來。她接著說:“可是我不住在學校里。”男生笑了笑,聲音溫潤如玉:“沒關系,我先送你回去。”鄧月馨沉默。對于突然讓陌生人送她回家這事感到排斥。更何況對方都還不知道她住的地方離學校有多遠呢,正常人不是應該先問住哪嗎?這樣明顯的殷勤,令有過不妙經歷的鄧月馨下意識防備起來,她不想跟對方有過多來往。本來就是陌生人。她于是說:“這樣太麻煩你了,算了,謝謝啊,你自己先走吧,不用管我。”男生長腿直立著,透過不太明亮的燈光沉默地看著她,片刻后,他將傘遞到她面前:“那你拿著我的傘走吧。”
鄧月馨微愣:“那你呢?”男生又笑得很開朗的樣子:“我淋雨回去就好了,沒關系,我經常跑步,身強體壯的,不會感冒。”鄧月馨想了想,伸手把傘接過來。“謝謝。”男生說:“加個微信吧,方便你把傘還給我。”鄧月馨心中有些許不愿,但吃人嘴短,拿人手軟,她還是將手機從兜里掏出,站起來掃了一下男生的二維碼,她將自己的名字打在驗證消息里,發了過去。驗證很快通過。“鄧月馨,”這幾個字在男生唇中華麗優美地碾轉、品味,他評價道:“不錯的名字,很好聽。”他聲音溫柔地笑著,拇指在屏幕上快速按了幾下,然后朝她看來:“我的名字也發給你了,到時候聯系我吧,鄧月馨同學。”說罷,就是一副準備走的樣子。“好的,謝謝!再見。”鄧月馨垂眼,看見屏幕上顯示陸棲庭幾個字,怔忪地轉頭去看他:“你叫陸棲庭?!”“對啊。”不同于她的錯愕,男生聲音平靜無波。白色燈光從空中照耀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