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紅轉身就要走,卻被張檐拉住手臂,她不由得“嘶”了一聲,踉蹌了幾步,險些沒站穩,張檐才發現她兩膝青紅。一個面色蒼白的女人,清晨出現在高檔小區里,帶著不明的傷痕,任誰看都覺得離奇。“你別跟著我。”棠紅不去看他,只想著再次離開。張檐沒有阻止了,卻見她走不快,跟在她旁邊問她:“最近還好嗎?”“嗯。”“我離婚了。”“嗯。”“我結婚后,一直在想你,她發現后,就和我提了離婚,辦完手續后,我就買了機票過來了。我知道你一直住在這里,我打算在這座城市里買房,最近看中了這里,房價有點貴,但是環境很好,隨意來走走,沒想到遇見了你。”“嗯,挺好的。”“你還在租房嗎?要不你搬過來和我住一起吧,我們重新開始。”張檐自顧自地說著,棠紅根本沒在聽,她一點都不喜歡他,靠近他只想逃離,忍痛加快了腳步,卻被張檐十指相扣地牽住了她的手,指間能感受到一枚戒指的冰涼。恰巧這一幕,被正在露臺上抽煙的傅今松看見了,原來她還有別的男人。他從來沒有調查過她,只知道她沒工作,平時寫點文學作品,過著拮據的生活,確實不是個有什么威脅的人,現在想來,這似乎也是她的全部了。棠紅驚心地抽回手,忍住想要流淚的心情,無言地離開。這一次,張檐沒有跟上去,只是望著她行遠的背影,得逞地笑。四年前,她二十歲,在出版社實習的時候,認識了他。張檐在另一個部門做發行,和他打過幾次交道,兩個月后實習結束,他開始追求她。棠紅從小對出版業有憧憬,于是對張檐便有了想象力,隨之叢生出魅力。而她父母離異,六歲時跟在父親身邊,得不到的愛影射到了總是比她年紀成熟的男人的身上,張檐如此,傅今松如此。可在與張檐相處的三個月里,她覺得張檐不懂她,她鐘情幻想,相信神鬼、山海的存在,總是無端地傷春悲秋,但這些對張檐來說是虛無縹緲、是無所事事。即便他對她再好,會請她吃飯、會給她買她喜歡的裙子、會制造驚喜送她禮物,她還是對周檐提出了分手。她無法彌補的缺愛,又讓她找到了下一個男人傅今松,無關情愛的欲望糾纏,對方的神秘,都令她癡迷,也許在了解他以后,就會和周檐一樣不愛了,但她始終沒有懂得他,先一步深陷了。“張檐,三十四歲,曾在北京做出版發行,三十二歲辭職后回了滄州老家結婚,兩年后離婚了,孩子的撫養權判給了他前妻。”“我知道了,辛苦。”傅今松掛斷電話,另一頭的人還想問調查這個男人做什么,甚至想八卦一下他和那個在日女友的事情,結果就這么干脆地被掛了。二十年好友程凈慕對著屏幕“哎、哎”了兩聲,畢竟這個男人不缺乏追求者,卻從來沒談過戀愛,以為清心寡欲為出家這般。然而半年前,他受邀參加了一個什么宴會,對一個女人一見鐘情,聽說在東京讀書,不久就要回學校,所以他才二話不說跟著去了東京。他程凈慕想不明白,那得是怎樣的一個女人能夠打動他,雖然只有半年,但這段“佳話”他勢必要聽。這次沒讓他得逞,下次就不一定了。棠紅回到出租屋,像歷經了跋山涉水,脫了鞋就躺倒在了地毯上,瘦小的身體蜷縮在長風衣里,手心輕輕撫摸著膝蓋,想到張檐剛剛牽過她的手,又不顧疼痛地起身到衛生間里沖洗著手。她看著碎裂鏡子里的自己,傅今松說過,她長得漂亮、可愛,連舉止也像一個小孩子,明明二十歲了,卻為什么這樣不成熟。第一次見面,他就看穿了她。當時她回答,天性使然、渴望被愛。她渴望傅今松的愛。如今分離一刻,時間變得好漫長。……之后,傅今松沒有再聯系過棠紅。她常常翻看手機的信息,閑暇時等、繁冗也等,無心寫作,間隙當中,找了一份餐廳的兼職,不是端盤子就是洗盤子,工資勉勉強強卻又累又忙。店長揶揄她長得好看,于是還要兼顧為客人點單,教她推銷菜品,但她實則沒按照店長說的做,客人要吃什么她就記什么,畢竟待會上菜的還是她。有一次,她裝作肚子不舒服躲到辦公室里休息,實在不想做了,蹲在門后流著無聲的眼淚,又鼓起勇氣給傅今松打電話,聽著耳邊的“嘟”音,心好像要跳出來,卻根本無人接聽,他也沒有撥過來。但他每次說過“下次再見”就一定會再見。于是再見到他,他和一個女人出現在餐廳里。女人穿了一身淡粉連衣長裙,外套深栗的短斗篷,衣前排布了大大小小的巧克力色蝴蝶結,挽發上夾了一個水晶星星鏤空發夾。她站在出餐口,遠看已經足夠纖巧可愛,那么對面的人……細想來一個月沒見過面了,穿了一件黑色連帽風衣,仍舊戴著那一副眼鏡,令她走馬燈般的恍惚。
“棠紅,你在發什么呆?”店長指了指傅今松那一桌,“快去!”“我、我不舒服,能不能休息五分鐘。”棠紅才回過神來,佯裝不舒服地想逃。可惜太生硬了,店長觀察了她好一陣,剛才分明看得兩眼有神。“今松,我去了米蘭后,發覺沒有你很不習慣,我這次趕回國,想邀請你一起去,我們重新開始,好不好?”厲應思伸手握住傅今松的手,看向對方的眸中清亮,“不必著急回答,我等你的考慮。”棠紅為了不讓傅今松認出自己,戴了口罩,撥下幾根頭發遮眼,試圖偽裝得陰暗,但當她拿起記賬的筆時,轉念一想認出自己又如何,他對她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