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自然而然點了點頭,沒有過多的考慮雪念的心情。雪念眼底閃過一道不易被人察覺的失落,但他還是強打起精神,狀似輕松的詢問,“那師父可以帶上我一起嗎?雪念覺得,最近的修行遇到了瓶頸,很需要下山歷練一番,提高心境。”司玄夜皺眉,“你修行遇到了瓶頸,需要歷練,那你只管去便是,何故要與我們一起?”雪念臉皮薄,被司玄夜一反駁,就漲紅了臉,說話也開始結巴,“我,我是,我是想說,有師父在身邊,我,我會安全一些,歷練時也能更投入。”這樣的說法,司玄夜便更不能認同了,劍修一道,怎可有半點偷奸耍滑的心思?“有人守護著,還算什么歷練?劍修一途,但凡歷練,都是真刀實劍的去拼命,才能在戰斗中有所提升和感悟。總想著身后有后盾,有保障,你還能提升個什么?”司玄夜這話說得算是重的,如果不是有他老是護著安九歷練的前提在,雪念真的會相信司玄夜的話,并為此感到羞愧。但偏偏有個與他形成對照的安九。雪念的眼眶都已經紅了,一來是因為被司玄夜訓斥了,二則是因為司玄夜這明晃晃的偏心舉動。但他到底不敢和司玄夜明著叫板,隱忍下來,狼狽的退了出去。之后,雪念便獨自下山歷練,并在不久以后,領回來了‘救了他一命’的安云歌。而司玄夜帶著安九先后去了日月閣和魔域,也終于在林靜淵那里,拿到了關于溯世鏡主人的信息。“當初在覆滅了日月閣后,確實在那小宗門的禁地找到過一些東西……不過,司宗主要拿什么和我交換?”戴著面具的林靜淵高坐主臺,看著下方的司玄夜與安九,毫不客氣的開口。司玄夜知道,現在有求于人的是自己,而且這里本就只是鏡中世界,他對這里的身外之物則更不看重,于是回答起這個問題來,也是十分直接且闊氣,“你想要什么?只要我有。”林靜淵也有些意外。但他其實并沒有什么想要的,在他一同魔域的幾百年里,他已經得到了太多奇珍異寶,連傳說級別的寶物‘催化骨’,都被他收入了囊中,他也確實已經很是富有了。但司玄夜的便宜怎么可能不占?就跟司玄夜想白拿林靜淵的催化骨是一個道理,這兩人任何一個都不會錯過,在誰那里占便宜的機會。林靜淵指尖搭塔,撐在臉前,深思一番后,指了指司玄夜身邊的安九,愉悅開口,“那我要他,司宗主可否割愛?”司玄夜這般冷情冷心的人,竟會讓一個煉氣期的弟子與他寸步不離……他之前收到的消息,說司玄夜有了個一個特別寵愛的小徒弟,此話看來確實不假。就是不知道,這么一個小不點兒,到底有什么地方,值得司玄夜如此上心的。他很好奇。剛才還十分冷靜從容的司玄夜瞬間冷下了臉,“安九不行,他是我徒兒,不是什么物品。”
林靜淵語調慵懶,透著一股漫不經心,“你在說笑么?司宗主……以你的品性,難道不應該說,‘人和物品,無甚區別,只分有用和無用罷了’?”這可是司玄夜曾經親口說過的話。司玄夜,可真是個寬以律己,嚴以待人的典型人物。司玄夜被林靜淵的話堵得啞口無言,曾經的他,確實是只對別人有高道德的要求,自己卻并不在意他人死活,他雖然很少會親自殺生,但也從來不會慈悲眾生。就算有人重傷垂危,就倒在他的腳邊,而他也有能力救人,但最終救與不救,還是只看他的心情。‘人不是物品’這樣的話,不是曾經的司玄夜能說得出口的。但這個觀念,卻在這一年與安九的相處下,消失不見。也或許,這個觀念并沒有消失,只是因為,安九成了被他看在眼里,放在心上的‘人’。司玄夜沉默了許久,在林靜淵戲謔的眼神下,還是搖頭,“換一個。”林靜淵來了興致,他倒要看看,司玄夜到底能付出多少。他坐直身子,語氣變得嚴謹,“那這樣,我也不要別的,只要司宗主五百年修為……你看如何?”安九瞪大眼睛,不安的拽住司玄夜的袖子,“不要師父,我可以……”他在想,自己爛命一條,而司玄夜不僅是他師父,還是他恩人,他怎么能配和司玄夜五百年的修為相比?五百年,確實漫長,相當于司玄夜一半的生命。不過在此時,對于司玄夜來說,也比不上安九半分。……這個世界,只有安九是真實的。想到自己也封了安九的修為,自嘲道,或許這也是該他償還的債。司玄夜閉了閉眼,聲音喑啞,“可。” 扶光。“我可以廢五百年修為, 但前提是,我要先確定,我要的東西, 你這里真的有。”司玄夜也并非一點兒余地也不給自己留,如果這次從林靜淵這里得到的東西里, 并沒有關鍵的信息,那他的付出就是白費。再考慮多一點:如果下一次, 林靜淵再以同樣的要求, 又拿出另一批線索釣著他, 難道他又再繼續上鉤嗎?安九不懂,到底是多么重要的東西,值得司玄夜付出這么大的代價。但他不是司玄夜,他不能替別人做決定, 也不會去隨便質疑別人的決定……他只是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