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起了之前都發生了什么,但心情卻很麻木,甚至有種‘果然如此’的感覺,他好像早就預料到這個結果,好像早就接受了這個結果。但安九還是想要活下去的,這些人與他何干,他要好好活著,才對得起娘親,對得起自己。而等意識也清醒了之后,安九就感覺自己餓得不行。他的求生欲望和食欲早已經緊密相連,他越想活下去,就越想吃東西。原本安九已經逐漸能控制自己的進食欲望,像個正常的凡人那樣,只有在接近飯點兒的時候,才會放大心底對食物的欲望的,但現在好像,又變得無法克制起來。甚至比才重生回來時更加嚴重,要知道,那時候的安九,其實才是對饑餓的感覺,記憶最深刻的時候。而在上輩子瀕死之際,安九就認準了一個死理——只要能吃東西,就能活下去。所以這次清醒過后,安九的心理問題很明顯又加重了,他對食物的渴求更加激烈,甚至到了看見一些奇怪的東西,也想入口的地步。……于是他啃了房間里那盆迎客松,他原本只是覺得那盆栽有些眼熟,但等他反應過來時,他就已經上嘴了。方郁鶴見他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樣,以為他還想吃盆栽,心里一陣酸軟,又強迫自己硬下心腸,“人不能……至少不應該……”吃迎客松……安九打斷他,“給我帶的辟谷丹呢?”“……哦。”方郁鶴把袋子里的辟谷丹遞給安九。這是司玄夜的藥室藏品,品階比丹藥房那邊的高得多,用的材料也都是極好的,自然是雜質也少得多,拿給安九吃正正好,就算司玄夜也挑不出他的錯來。安九乖乖的伸手結果丹藥瓶,等拿到手里后,迅速揭開了瓶塞,一骨碌把一整瓶的辟谷丹都倒了出來,再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的一抬手,一把全塞進了嘴巴里。太餓了太餓了太餓了……如果一次吃掉一整瓶的辟谷丹,可以稍微緩解他胃部的難受,哪怕只有一點點,他也愿意。他管不了方郁鶴怎么看他了,他一點兒都等不及了。方郁鶴:!方郁鶴還沒能從安九啃禿了盆栽這件事兒的震驚里緩和過來,一眨眼的功夫,又見安九猛吞了一整瓶高級辟谷丹。他現在就是很無助,很想飛奔到司玄夜身邊,把司玄夜拽回來,讓他親眼看看這倒霉孩子都干了些什么事兒……這可不是他做的孽啊,要是安九把自己吃出了什么問題,以后清算起來,可別都算他頭上。不是,師父也沒跟他說,帶小孩兒這么艱難的啊。等方郁鶴震驚完畢,回過神時,安九已經嚼巴嚼巴,開始吞咽了。
吸取了那盆盆栽的經驗,安九這次不打算細嚼慢咽,怕又被方郁鶴逮住從他嘴里摳出去,方郁鶴力氣太大了,他根本掙扎不過。他囫圇努力往下咽著,結果嗓子眼兒太細,那一整瓶的丹藥有六顆,又沒被完全嚼碎,這么一咽,直接卡在了他的嗓子眼兒。“救救救救……命!”安九被哽住,眼淚都噎出來了,他淚眼汪汪的抓住方郁鶴的胳膊,艱難的吐出一句話。方郁鶴嘴角抽搐了一下,急忙拍著他的后背幫他順氣兒,但他這個人就是嘴毒,這樣的情況都還不肯放過奚落安九的機會,“不用給我升級輩分,叫哥哥就行,舅舅還是免了。”“嗚嗚嗚嗚大壞蛋。”安九哽咽。經歷這么一遭后,方郁鶴是萬不敢給安九一整瓶的丹藥了,心底暗暗覺得,以后安九討要,他就只給一顆……撒嬌也只有一顆,絕對不會心軟。除此之外,屋子里也不能放盆栽了,方郁鶴還得寸步不離的守著安九,因為怕他趁自己不注意,跑到外邊兒去啃地皮。對此,安九也沒有意見。他試過了,辟谷丹無法緩解他的饑餓,那種胃部時時刻刻痙攣絞痛,好像要把他自個兒消化掉的感覺,半點都無法緩解。辟谷丹沒有用了,他也不知道,自己還能怎么辦。安九有些迷茫,他其實也明白,他不是生理上的問題,應該是心理出問題了,只靠吃根本無法解決。或許他只是太缺愛和安全感。但他現在沒有辦法,不管是愛還是安全感,他都得不到。安九躺在庭院里曬太陽,躺椅是方郁鶴給他搬出來的,此時他的臨時‘監護人’就跟他隔著一章石桌,要不是安九是個活生生的人,對方估計都打算把他揣身上帶著。安九就這么曬了一會兒,外面好像就來人了,方郁鶴起身去開了門,就見門口站著的是他另外兩個師弟。雪念扶著一臉病容的安云歌,沖方郁鶴笑了笑,“師兄,我們來看看小九。”前些天雪念追著司玄夜想問問安九怎么回事。沒想到竟見到司玄夜發怒的一幕,他師父這人總是冷冰冰的,很少有這么劇烈的情緒起伏。司玄夜冷漠質問,“你在現場,卻問我‘他怎么了’?”雪念被這個問題問倒,加上感覺到司玄夜的怒氣,他便不敢再跟,羞愧的回了自己住處,只想著等著消息……然后便聽說司玄夜離開了東岐之巔。師尊作為一宗之主,其實是很少離開宗門的。事情可能比較嚴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