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甚至為了以防萬一,沒將安九回來的消息告訴任何人,就連方郁鶴,他也只是稍微提點,不曾明說。而以他對自己那個大弟子的了解,他會明白自己要他保密什么,他也不可能把這事兒亂說。再退一萬步來講,安九的活動范圍只會在東岐峰這邊,而東岐峰就他那幾個徒弟,以安云歌和安九的關系,他們不會主動碰頭。所以,到底是什么原因,讓安九出現(xiàn)在了安云歌的院子里?或許,真的只有問雪念,才能知道答案,但他現(xiàn)在沒有時間去詢問了解。此時的清輝閣某間臥房。百無聊賴的方郁鶴,正趴在安九床前,一根根數(shù)著沉睡著的少年的睫毛……之前方郁鶴還需要給安九喂喂藥,然后擦干凈臉上的血漬,后面慢慢的,他就只是偶爾流點鼻血了,在幾個時辰前,安九的情況已經(jīng)徹底穩(wěn)定了下來,呼吸都逐漸平緩下來,看起來就只不過是睡著了罷。于是方郁鶴的工作就清閑了下來,但他又不能離開,必須一定盯著安九,以防他情況又出現(xiàn)什么反復。“你小子,你哥我這輩子還沒這么衣不解帶的伺候過什么人,你算是第一個……等你醒過來,多少得給我賠個大禮。”方郁鶴嘟囔著,伸手撥動著安九的睫毛,隨后詫異的‘噫’了一聲,又收手摸了摸自己的。“睫毛怎么這么長?正常人的睫毛有這么長嗎?”方郁鶴把自己定義為正常人,所以看安九的就越發(fā)驚奇。安九的睫毛不僅長,還根根分明,跟一把精致漂亮的小刷子似的,在他眼瞼下方投下一片青色的剪影。也許是無聊,也許是真的好奇,方郁鶴盯著安九緊閉的雙眼看了會兒,最后把注意力放到他的睫毛上,沒有意義的開始數(shù)起數(shù)來。“十八,十九,二十……”方郁鶴數(shù)了一會兒,就見安九睫毛顫了顫,眼睛緩緩睜開一抹縫,從中透出一抹水光來。“……”方郁鶴忘記了自己在干什么,只沉浸在剛才那一幕里。安九只睜眼到一半,上眼瞼半垂著,像一尊沒有生氣的精美人偶。可他睜眼時眼底傾泄那抹水光,卻像在陰霾的天里,一道清光撕裂天地,撥云見日了一般。方郁鶴甚至都已經(jīng)在想象,等那雙眼完全睜開時,會是何種光景時。然后安九停住了,就這么半睜著眼,也不知是醒了還是沒醒。方郁鶴等了一會兒,還是不放心,主動戳了戳安九的臉頰,“小騙子?你醒了沒?”安九朝聲音的方向偏了偏頭,依然無精打采,像只虛弱的貓,弱弱的從嘴里吐出一個字——“餓……”
“……”方郁鶴無語住。感情是餓得沒力氣睜眼。他剛站起來,轉身才往外走了兩步,想著給安九拿點兒吃的,突然又想起司玄夜的叮囑,一時間有些猶豫。方郁鶴倒轉回到床邊,彎腰湊到安九面前,“辟谷丹,可以嗎?”他還記得,這小子不太樂意吃辟谷丹,他更愿意吃大肉包子來著。安九沒有回話,只是在聽到方郁鶴說的話后,那小巧精致的后頸急速又頻繁的滾動了幾下,好似在瘋狂吞咽口腔里分泌的口水。方郁鶴便懂了,這是餓極了,辟谷丹也接受。他身上是不帶辟谷丹的,以他的修為,已經(jīng)不需要這種丹藥……好在司玄夜這里也有丹藥儲備,司玄夜離開前也給他開了藥室的權限,他現(xiàn)在過去拿,來回一趟花不了什么時間。方郁鶴放心的出了門,他還特意加快了速度,估摸著一來一回的時間,安九就算起來了,應該也走不了多遠。他回來時,看見房門還關著,是他離開時的模樣,心里正松口氣,結果一推開門,看見光著腳丫站在窗前,埋頭啃著桌上一盆迎客松盆栽的安九時,他又倒吸一口涼氣,面容扭曲,完全不知道該擺出個什么表情來。“安九!”方郁鶴幾乎是被嚇得差點兒跳起來。他快步走過去,將彎腰趴在桌上的少年扯了起來,再定睛一看,那盆迎客松的頂端已經(jīng)被啃禿了。這他媽是能入口的東西嗎?這怎么都被吃了一大片了?“快吐出來!”方郁鶴急忙把安九轉過來,見他果然嘴里正嚼著什么。方郁鶴看得一陣牙酸……這雖然是棵小型盆栽,但卻實打實的是棵松樹,就算是最頂端較為柔嫩的松葉,那也是針狀尖銳的,吃進嘴里肯定扎嘴。“這是能吃的嗎?快吐啊!”方郁鶴把人掰過來后就讓他吐出來,可安九充耳不聞,依然嚼個不停,眼看他還有想吞咽的意圖,方郁鶴看不下去了,上手掐住安九的嘴巴,另一只手將他嘴里嚼到一半的松葉摳了出來。“唔……”安九掙扎了兩下,卻被方郁鶴制得死死的。被方郁鶴掏出來的松葉濕噠噠的,他低頭看了一眼,沒覺得惡心,反而有些想笑,“這牙口還挺不錯,真快被你嚼爛了。”他要動作再晚上一點兒,安九應該就真給咽下去了。方郁鶴抹了張手帕,將那團東西包了起來,順帶擦了擦手,在一抬眼,就見安九正眼巴巴的望著他,“師兄,郁鶴哥哥,我肚子餓。”安九從自己識海脫離后,就完全恢復了記憶,只是當時意識還有些混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