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當(dāng)空，光線穿過院中枯槁的枯木。院內(nèi)的空地擺放著長長的木桌，桌上是熱氣騰騰的飯菜，白瓷碗碟映著陽光微微發(fā)亮。

親戚與鄰里圍坐其間，低低細(xì)語，偶有風(fēng)吹過，帶起幾片落葉翻滾，寂靜中透出幾分無言的壓抑。

堂屋內(nèi)，白布籠罩下的林墨軒，林靜雅倆跪在爺爺奶奶的遺像前，頭微微低垂。

林靜雅的目光被遺像中那黑白分明的笑容所捕獲。

爺爺?shù)拿嫒荽认闇睾停埔粋€星期前他坐在那把木椅上，手掌覆上她的發(fā)頂，粗糙的觸感帶著令人安心的溫度。他笑著說：“靜雅，中考一定能考個好成績。”

記憶如水般漫過她的思緒。

父親端著一碗白米飯走進(jìn)堂屋，腳步放得極輕。疲憊爬上他的眉間，卻被他用一種生硬的平靜掩蓋。

“吃點(diǎn)東西吧。”他語氣里似有嘆息。

林靜雅搖頭，眼神掠過飯碗，沒有開口。父親的目光落在弟弟身上，試探性地問：“墨軒，你呢？”

林墨軒沉默著，眼神垂落在地板上，沒有一絲波動。林靜雅轉(zhuǎn)頭看向弟弟，伸手輕輕拿過父親手中的碗，遞到弟弟面前。

“吃一點(diǎn)吧。”

林墨軒微微抬眼，似乎想說些什么，卻最終什么也沒說，只是接過碗，機(jī)械地往嘴里送了幾口米飯。

放下碗時，他的動作緩慢。

林靜雅的目光落在那半碗殘飯上，隨后轉(zhuǎn)向弟弟。他的臉色有些蒼白，眼中掠過一絲她讀不懂的神色。

她抬起手，緩緩整理了一下他頭上的白布，指尖輕輕碰到他的臉側(cè)，林墨軒看她，林靜雅看著弟弟，手指擦著他的臉頰，回以一個淡淡的微笑。

堂屋的角落里，舅舅凌風(fēng)站在一旁。他的目光時不時掃過姐弟倆。

舅媽楊彤低聲與親戚交談。

堂屋中唯一顯得輕松的，是年幼的凌雪。她用小勺舀著飯，一邊看著林靜雅，一邊露出一個無憂的笑容，就似午后窗縫中漏下的一縷陽光，在沉悶中散發(fā)出些微的暖意。

林靜雅卻沒有回應(yīng)，她的目光從凌雪身上滑開，落回爺爺奶奶的遺像。

空氣中的香火味逐漸濃郁起來，裊裊青煙似游離的靈魂，在這一片安靜中顯得格外清晰。

忙碌的氣氛從中午持續(xù)到深夜，父親的身影穿梭在院中，與鄰里親戚低聲商量明天的下葬細(xì)節(jié)。

母親則不停地在堂屋和廚房間來回，為幫忙的鄉(xiāng)鄰倒茶添飯，動作利落卻藏著幾分疲憊。

林靜雅獨(dú)自蜷在房間的床上，薄被裹住她單薄的身軀，只有一張臉露在外面。

窗外的月光傾灑進(jìn)來，銀色的光輝映在墻上。

房門輕輕被推開，林墨軒的身影顯現(xiàn)。他站在門口，猶豫了一瞬才走進(jìn)來，腳步輕得幾乎聽不見。

“姐姐，好些了嗎？”他在床邊站定，低聲問道。

林靜雅從被窩里探出頭，看了他一眼，又默默地將自己縮了回去。

林墨軒沒有多言，坐到床邊，伸手揉了揉她的頭發(fā)，動作笨拙。

林靜雅愣住了。她微微抬頭，目光中帶著一抹難以言說的意外。那只手依舊停留在她的發(fā)頂，動作輕緩，像是在安撫一個驚慌的小獸。

“明天就要送爺爺奶奶下去了。”林墨軒的聲音平靜，像是在自言自語。他沒有看姐姐，目光落在窗外的月色里。

接下來的話似乎是他內(nèi)心無意識的流露。他說起爺爺奶奶，說起小灰，說起中午鄰居帶來的紙扎花。

林靜雅沒有打斷，只是靜靜聽著。月光將兩人的影子拉長。

她伸出手，抓住了弟弟的手，力道輕得如同觸碰一片羽毛。

林墨軒微微用力回握了一下，隨后靜靜起身離開，向庭院走去。

晨光微曦，村莊籠罩在薄薄的霧氣中，泥土的氣息混雜著草葉的清冷，靜靜滲透每一個角落。

長條道路上，一行白色的送葬隊(duì)伍正緩緩向村口移動。嗩吶聲悠長而縹緲，穿透清晨的空氣，回蕩在群山之間。

林江一襲白衣走在隊(duì)伍的最前方，額頭上緊束的白布因汗水貼著皮膚。

他步履沉穩(wěn)，卻透著一種難以掩飾的遲緩，手中緊握的遺像在晨風(fēng)中微微晃動。

身后的凌音低垂著眼瞼，指尖攥住手中的白菊。

林靜雅緊隨其后，面容安然，似一潭無風(fēng)的湖面，平靜卻深不可測。她的雙手垂落在身體兩側(cè)，手指時不時繃緊，掌心泛起淺淺的紅痕。

林墨軒默默跟在姐姐身旁，腳步有些生硬。他低垂的眼眸似濃墨重染，不見一絲光亮。

隊(duì)伍經(jīng)過村里的青石巷道時，街邊站著幾名年長的村民。那是爺爺奶奶生前的鄰里好友，面容滿是歲月的痕跡。

有人輕聲嘆息，有人掩面抽泣，還有人喃喃低語，卻無人上前打擾隊(duì)伍的沉默。

在村口，白色轎子停了下來。工人們合力將骨灰盒放入車內(nèi)。

緊接著，是花圈、素白的花束，以及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