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陽城市人民醫(yī)院
陽光透過病房的白色窗簾,灑下一片柔和的光影,地板上仿佛浮動著點點金黃的漣漪。空氣中彌漫著消毒水的氣息,窗外的風掀起樹葉細微的沙沙聲。
林懷德半倚在床頭,臉上帶著一絲倦意,卻掩不住精神的好轉(zhuǎn)。他的手里捧著孫子林墨軒遞來的粥碗。醫(yī)生翻看病例時的輕微驚嘆,讓整個病房的氣氛都輕快了幾分:“老爺子的病情恢復得比預期快,再注意營養(yǎng)和休息,會越來越好。”
“真的?”何淑琴的手在圍裙上攥緊又松開,聲音微顫,眼中瞬間閃起一層薄霧。
“是真的。”林江靠在窗邊,目光穿過病房的窗戶,落在藍天中一抹孤云上。他轉(zhuǎn)身對母親點了點頭。“醫(yī)生都這么說了,爸一定沒事。”
何淑琴捂住嘴,輕輕吸了口氣,眼淚卻忍不住滑落:“你爸命硬,他還能再撐幾年。”她抬手抹掉眼淚,卻被那褶皺的手背泄露了疲憊。
林墨軒坐在床邊,小心翼翼地將湯匙遞到爺爺嘴邊:“爺爺,喝一口吧,我煮的雞湯可香了。”
“臭小子,我又不是廢人,能喝,能吃,能動。”林懷德接過粥碗,伸手揉了揉林墨軒的頭頂。那雙布滿皺紋的手卻停頓了一瞬,輕輕落下。
林靜雅站在窗邊,光影柔柔地打在她的臉上,掩住了眉間隱約的陰霾。她靜靜看著爺爺滿是皺紋的手,又望向他的臉,那里帶著歲月無法抹去的蒼老,卻因為一抹笑意而顯得生動。
何淑琴擦干淚水,輕輕拍了拍林懷德的肩膀:“行了,別讓孩子們陪著你胡鬧。”
窗外陽光漸漸西斜,白樺樹的影子在窗臺上拉長。林江看了一眼窗外的景色,轉(zhuǎn)身將窗簾微微拉合:“爸,今天您多休息一會,明天我們再過來。”
林靜雅低頭看著林懷德被子外露出的手,那布滿青筋的手背像一張褶皺的老地圖。她沒再說話,只是默默拉起爺爺床頭的一角被子。
空氣里安靜下來,只有窗外的風吹過樹葉,發(fā)出細細碎碎的聲音。
陽光早早地灑下,漸漸染熱了空氣,整個城市在沉靜中被燥熱包裹。
窗外,知了聲不絕于耳。
林靜雅坐在老舊的書桌前,書本攤開,指尖輕觸著泛黃的頁面,心無旁騖地背誦著一頁又一頁。
自從小灰的離世,林懷德的病情悄然回暖,家里的氣氛似乎也漸漸恢復了幾分生氣。
然而,內(nèi)心的某些東西依然沉甸甸地壓在她胸口,難以釋懷。
她幾乎將所有的時間與精力都奉獻給了中考的復習。
學校里,未來的去向成了最常談論的話題。大部分同學的目光投向了陽城縣的縣一中,而成績稍遜的則將目光轉(zhuǎn)向了職中。
盡管周圍的談話似乎離她漸行漸遠,林靜雅依然覺得,自己的生活已經(jīng)遠不如從前那般簡單。小灰的離開,帶給她的痛楚,遠遠超出了她自己的想象。
一個生命就這樣的悄然流逝了,悄無聲息,如此脆弱。
最近,父母又開始忙了起來,開始頻繁出門,常常一走就是幾天,甚至一個星期才會回家。
家里安靜得仿佛整個世界都已經(jīng)遠離了他們。她知道,父母正在忙碌著準備新家的事宜。
澀市的那座別墅,林江曾帶著她和林墨軒去參觀過。別墅的外觀異常美麗,綠樹成蔭,一條小河悄然流過,花園中滿是叫不上名字五彩斑斕的花草。
家里的事情越來越多,父母的忙碌讓原本的日常變得支離破碎。爺爺?shù)牟∏殡m然逐漸好轉(zhuǎn),但照顧他的責任卻重重落在了林墨軒的肩上。
弟弟自從小灰離世后,變得出奇的沉默與穩(wěn)重,每天照顧爺爺,忙碌地處理家務。那個曾經(jīng)只會依賴她、撒嬌的小男孩,似乎突然長大了,變得更為成熟,也更加懂事。
她有時會在不經(jīng)意間瞥見他低頭的背影,或是忙碌的身影消失在廚房,心頭便涌上一陣莫名的痛惜。
今天是周末,學校放了假。林靜雅坐在老宅的院子里,陽光溫柔地灑在她身上,卻沒有帶來絲毫的溫暖。她的眼睛盯著遠處的天空,目光空洞,似乎在思考什么,又似乎什么都不想去思考。
讀書,這個曾經(jīng)讓她心安的事情,如今卻漸漸變得模糊。她開始問自己,究竟是為了什么?是為了讓父母的笑容更為寬慰,還是為了讓自己從那些無聲的陰影中逃避一瞬?她不敢去深思,甚至不敢問自己。
小灰已經(jīng)不再圍繞她轉(zhuǎn),她時常感到自己被某種失落感籠罩,心中的空隙似乎愈發(fā)顯眼。書本翻到幾頁,她卻什么也沒有記住。
突然,一道清亮的聲音打破了她的思緒:“姐姐,今天你打算做哪些科目的題?”
林墨軒站在門口,陽光灑在他的身后,柔和的光線讓他的身影仿佛有些模糊,像是從晨曦中走來的幽靈。林靜雅轉(zhuǎn)頭,看見弟弟那雙墨色的眼睛,似乎在等待她的答復。
她輕輕點頭,目光仍停留在遠方:“繼續(xù)做數(shù)學和英語。”
林墨軒點了點頭,隨即走近,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