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二十三,各懷鬼胎
一個時辰過后,陸明嵐才姍姍來遲。
“我聽說你要回云霞山了?”男人不急不緩道。
“是啊。”蘇芷北亦平靜道,“我就是留下來知會你一聲。”
“哦,那挺好。”陸明嵐微微一笑,“來,送你最后的禮物。”
他從懷中摸出一支金簪,樣式很簡單,沒有什么獨特。
“我不戴金簪。”蘇芷北道。
兩個人好像從未如此生疏過。
“就當我們十幾年交情的念想吧,總不至于這個面子都不給我?”陸明嵐把它鄭重其事地放到蘇芷北手中,“別弄丟了,很貴的。”
簪子拿在手中確實有分量,畢竟是實心的,但要說貴,堂堂陸家的大公子會覺得一根簪子貴嗎?
蘇芷北敷衍地笑笑,隨手把它插在發髻里:“好。”
“那就沒事了,你走吧。”陸明嵐想再去拉一次少女的手,被她躲開了。
“不勞煩陸大公子送。”蘇芷北轉身出了房間。
陸明嵐就這么望著她漸行漸遠的背影,發呆。
“陸大公子剛回來的時候去了一趟祖祠。”雨娘子事無巨細地向陸夫人匯報。
“去祖祠做什么?”
“奴婢不清楚,也就進去小半刻時間,估摸著是去祭拜他親娘?”
“無論如何,把他給我盯緊了。”許嫣然抿了一口茶,“我倒要看看他能耍什么花招。一旦被我抓著錯處,還不好好收拾他?”
“陸大公子恐怕也想不到,他自以為天衣無縫的計劃已經被夫人您察覺了。”雨娘子笑道,“夫人想要整治他,還不易如反掌?”
“且容他蹦跶會兒。”許嫣然冷笑。
“這事需要通知二公子嗎?”
“煩不著他,我來解決就是了。”
蘇芷北出了院子,一直往北門走,路經小花園的時候看見陸昭河坐在亭子里賞風景。
“這么巧,遇到陸公子。”少女隨口打了個招呼。
“不巧,我專程等你的。”陸昭河搖著折扇,邀她進亭小坐,“仙師怎么走得這么急?現在就要回云霞山嗎?”
“陸府鬧鬼的事處理完了,我也不當再在這里偷懶,拖慢我修煉的進度了。”蘇芷北答道。
“可我覺得你應該留下來。”陸昭河笑道,“你不會真的沒發現蹊蹺吧?”
“你要跟我說什么?”蘇芷北滿臉戒備。
“我有好多東西給你說,比如陸明嵐,比如許嫣然。”陸昭河直勾勾地盯著她,仿佛一只嘶嘶吐著紅信的蛇,“你不想知道鬧鬼的真相嗎?你不想知道陸夫人為什么這么著急趕你走嗎?”
“我憑什么信你!”
蘇芷北上次看到他還是個稚氣未脫的少年,行事莽撞又心思單純,如今竟讓人不敢親近。
“那就先給你說一件吧……”陸昭河覆到她耳上,輕聲道,“鬧鬼,是我做的。”
蘇芷北不敢相信幕后黑手居然會自爆,瞪大了雙眼震驚道:“你憑什么這么做?”
“那我再告訴你,是陸明嵐指使我的。”陸昭河眨眨眼睛,像個整蠱成功的小孩,“燈芯的銅絲被你發現了,但是拉動燭臺的透明魚線你沒找到哦。早就被我的小丫鬟收走了。”
除了真正參與設計機關的人,誰能說得這么詳細?
蘇芷北仍然陷在巨大的震撼之中:“你沒有理由,你跟陸寧川那么好……”
“仙師長我許多歲,居然這么單純啊。”陸昭河說不出是羨慕還是嫉妒,“我沒有理由,可我明嵐哥哥有啊。他親生母親被許嫣然害死,自己茍且偷生。他早恨不得許嫣然去死了。”
“陸明嵐……”蘇芷北囁嚅道。
他不就是個整日游手好閑的公子哥嗎?他什么時候有的這種心思?
“仙師好好想想,你們倆當初是為什么認識的?他私自開店是為什么?明嵐哥哥籌備此事已經十三年了。”
可這,跟自己認識的陸明嵐完全是兩個人。一個少年真的可以做到如此心機深重嗎?
蘇芷北背后一陣冷汗,白著臉道:“那又如何呢?我已經決意不再回凡塵了,你告訴我也沒用。”
“明嵐哥哥為了保你的仙途,放棄了原本的計劃,逼你離開。他明天就會向許嫣然動手,仙師真的不留下來幫他?”陸昭河步步緊逼。
蘇芷北心神大亂,強行定了定神道:“他自己家的恩怨,我插手做什么?他愛如何斗,便讓他如何斗去。”
“那真是可憐我明嵐哥哥,明天勝負未定,生死未卜咯。”陸昭河搖著頭踏出小亭。
蘇芷北立刻轉身,繼續向著北門去了。
凡間的事,陸明嵐的事,她已經不愿意多想,不愿意多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