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斯黛拉將克萊爾帶回自己的臥室,重新給她包扎傷口;但她沒有找到應急的醫藥箱、又不好去驚動女傭瑪麗,于是就只能從衣柜里找出一件棉布裙子拆成了布條以充當紗布。得益于從小生活在農場的經驗,她對于這些包扎已經得心應手;艾斯黛拉一邊將克萊爾腿上被鮮血浸透的紗布慢慢拆下來、一邊悶悶的說:“我不會把這件事告訴其他人,所以你不用擔心我的嘴是否嚴實……”“……”聞此,克萊爾那蒼白的嘴唇張合了一下、似乎是想說點兒什么。但她垂眸片刻,最終還是沉默不語;紗布被一層層揭開,女人小腿上的彈孔在經過潦草的處理后依然清晰可見;深紅色的污血一縷一縷的溢出來,就連皮下白色脂肪和血管也若隱若現。如果是普通女孩兒見到這個場面或許會覺得駭人,但是在農場里,艾斯黛拉甚至給母牛和母羊接生過,因此她表現得十分淡定和冷靜;在用干凈的毛巾給克萊爾擦拭完血跡之后,她就拿起干凈的布條重新給其包扎傷口。艾斯黛拉的動作很熟練,并且時不時的出聲詢問是否有壓迫到傷口。克萊爾一邊搖頭回應、一邊觀察面前的年輕女孩兒,想了半天最終還是忍不住出聲問:“你的包扎手法看起來很專業……你的家人是醫生嗎?”“不,我爸爸是農民,”纏好之后,艾斯黛拉將布條系成了一枚并不十分緊繃的結、以防壓迫到傷口,然后解釋說:“從小到大,我不管是在田野里還是在森林里都受過傷……九歲那年我還踩到過樹林里的捕獸夾……所以我爸爸教了我如何保護自己、如何處理這些傷口……”聽到她這樣說,克萊爾不由得面露驚訝;她環顧這件臥室,只見床頭擺著一只流光溢彩的貝母花瓶、里面插滿了火紅艷麗的郁金香;靠窗的中國漆木梳妝臺足足有一尺多寬、兩尺多長,上面擺滿了各種閃閃發光的瓶罐和器皿;像是唯恐房間主人摔到一般,就連地上鋪著的羊毛地毯也比其他地方的更加厚實柔軟,腳步踩上去,簡直像踩在云端上。無論怎么看,這都是一處納粹惡魔為情婦打造的黃金鳥籠??煽巳R爾望著面前認真為自己包扎的女孩兒,那顆一直堅定的心卻隱隱有些動搖:“那你為什么會在這里?你是怎么認識托馬斯·蘭達的?”“一個月多月前他來到了我家里搜捕藏匿的猶太人……”艾斯黛拉垂眸回答,那對長而濃密的黑睫毛被陽光一照,便在眼睛下方投擲下一小片陰影、宛如一道淚痕:“……等一切結束之后,他就把我抓到了巴黎……事情就是這樣,沒什么特別可說的。如果真有,那大概就是我也不懂為什么他非要把我留在這里……”“所以你是他的情婦嗎?”克萊爾皺眉問?!笆裁唇星閶D?”艾斯黛拉疑惑的望著她,同時也從她的表情里預知到這大概不是什么好詞?!啊笨巳R爾反倒被問住,她看了這個女孩兒半天,最終就無奈的解釋說:“就是……就是和已婚男人親嘴、睡覺的女人……”此言一出,艾斯黛拉直接從臉紅到了脖子根,她快速給克萊爾包扎好傷口,有些郁悶和不滿的說:“我們沒有親過嘴!他也從來沒有和我一起睡過覺!我才不是他的情婦呢!”女孩兒的反應直白而可愛??巳R爾相信這個連“情婦”意思都不明白的鄉下姑娘沒有騙人,于是她放下了心中的成見,以充滿歉意的口氣對她說了對不起:“我很抱歉我之前對你的誤解與偏見……請原諒我,拉帕蒂小姐?!薄八懔?,這不是什么大事,”艾斯黛拉癟癟嘴,掩去臉上的失落。她起身將地上沾滿鮮血的紗布扔進盥洗室的垃圾桶里,然后道:“現在在巴黎大概所有人都覺得我是他的‘情婦’,我可沒辦法讓每個人都向我道歉!”“……我很遺憾,小姐?!笨巳R爾心中內疚感更甚了;“我的來歷已經全部告訴你了,現在也該輪到你坦白了,”艾斯黛拉隨手潑下一瓶深紅色的香水以掩飾地毯上的血跡,然后挑眉問:“你到底是誰?為什么會受到槍傷?”聞此,克萊爾深吸一口氣,在思索半晌后就用十分嚴肅凝重的口吻對她說:“我可以告訴你,但是你得向我保證,你絕對不會告訴卻冷冷的硌著她的臉,讓她覺得刺痛;心中的不安情緒在德國人的懷抱里達到了巔峰,艾斯黛拉不知所措的伸出手、第一次主動去摟德國人的脖子,就像溺水者試圖抱緊眼前唯一的浮木一般:“我很害怕……我也不知道我在害怕什么……我覺得我好像生病了……”她將臉埋在他的軍服上悶聲悶氣的說著,整個人既無助又可憐;蘭達垂著眼皮去瞟肩膀上的女孩兒,嘴角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幽幽上揚,像是得意,也像是嘲諷;他抱著女孩兒走進餐廳坐下,然后就摟著她,溫柔的調笑安慰說:“難道是因為上周看的電影太嚇人了嗎?我和你說過了、電影里的中槍和血漿都是假的,根本沒什么可怕的……”對于他的安慰,艾斯黛拉心不在焉的點了點頭;瑪麗將早就準備好的豐盛晚餐布置好之后,兩個人就以這種抱坐在一起的姿勢開始用餐。德國人今晚似乎格外親人一些,他不允許膝蓋上的女孩兒離開,也不允許她自己吃東西;自己每吃一口、就喂她一口。艾斯黛拉并不喜歡這種被當做小嬰兒對待的感覺,但是她沒有辦法拒絕,只能坐在他懷里、一口一口的吃掉他喂來的食物。
“我這段時間會很忙,所以你得學會自己吃東西,小艾拉~”蘭達喂給女孩兒一口沾滿奶油的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