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藥灑了。”
崔命昂首,絲毫不被謝允禮的態度震懾到,玩味十足的目光直勾勾地從上到下,又漸緩地重落到謝允禮的臉上。
她上前幾步,踢開腳邊方才托藥的木盤,“你們還不去再端一碗來?”
不敢作聲的奴仆聽到崔命發話,急忙收拾了地上幾塊明顯的碎片,便匆匆告退。
但沉默壓抑的氣氛不會因為人的減少而減弱。
謝允禮垂眸望她,心里的怒火燒得越發旺盛,有時他真的很討厭望見崔命這幅模樣,尤其是看見那唇邊漾起的弧度,目光里的輕傲不屑。
因為他總會聽到一股聲音,在他心里頭同他說:
“那么勾人,再惡劣些,再有點心機又如何呢?”
凄艷的落霞溶落崔命的眸底,那股熾烈的頹靡讓謝允禮有幾分動容,他別過臉去,覺得這種想法荒謬得可笑。
如今四下無人,只余他們兩個。
那種不受控地偏離原來道路的感覺愈發強烈,他好恨這樣的自己,可偏偏讓他變成這樣的崔命無動于衷。
“那姐夫在這里慢慢等著吧?我先進去,好好看看姐姐。”她一字一句慢道,尤其在后幾個字加重了語氣,隨后轉身準備踏入內室。
卻被謝允禮驟然攔住。
“是你干的,對吧?”他懷揣著答案,明知故問。
崔命笑得輕快,語氣輕松得像只是在回答他今天的天氣確實很好:“是我啊。”
“你到底圖什么?”
他緊握崔命的手,力度像恨不得將她的手徹底弄斷似的,他眼眶通紅,接連幾日變故的焦慮,化作他眼眸里的血絲同眼下烏青,“為什么不繼續騙我?是因為裴湛回來了,所以不需要我了,連裝也不愿意裝了?”
“繼續把我騙下去啊,崔命!”他咬牙詰問,將崔命逼到廊柱,直到看見她因為手腕的疼痛蹙眉,才松了些力道。
可崔命的沉默,讓他此刻所有的發狂都變得無力。他抬頭,冷笑幾聲,卻忽而聞到若有若無的藥香,一瞬間,他神情恍惚呆滯,臉色青白交加,突然便懂了崔命到底去了哪里。
“呵……”謝允禮徹底換了一副面孔,冷厲的目光銳利得像要從她身上剝下一層皮來。
“謝允禮。你什么時候和他搞在一起的?”
他故意換了字眼,企圖羞辱她來讓她面上動容,卻聽見崔命冷笑,“姐夫,這種問題太過越界了吧?”
“這個時候覺得越界了?”他低下頭,恨不得扼住女人雪白纖弱的脖子,聲音也漸漸低落,弱得只有他們二人才能聽見,“那我肏你的時候怎么不說越界了。”
但他的話,果然惹來崔命的冷眼。
美目里的不屑,深深刺痛了謝允禮。
好爛的人啊。謝允禮在心里這樣笑話著自己。
他沒再用力緊握,卻聽見內室忽然傳來了虛弱的呼喚——那是屬于崔懿的。
他徹底放開了手,甩袖欲要向里頭走去,卻忽然沒了力氣,他不敢去看,不敢去看見崔懿孱弱的模樣,也沒有了勇氣朝她說出和離的話。
他停在門前,崔命卻驀然推開門走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