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打開櫥柜,抽出一盒普洱,拎起灶邊小爐上“咕嘟嘟”煮沸的一壺水就出去了。他什么都沒說,但嚴曉芙知道,他聽見了,而且不高興,這不,連小燕都敏感地察覺到,噤了聲。
郁悶,他不是和爸爸在書房談話么,怎么這都能撞上?
日頭西照,燒紅山頂上空那片無垠的天,他們也該回本市了。
嚴莫與司機打點好嚴先明從菜園摘給他們的菜,上了車,嚴曉芙還抱著爸爸撒嬌。
除卻哥哥那張冰山臉,她在這還是很開心的,只是時間過得太快,她舍不得爸爸。
嚴先明一邊數落她粗心馬虎,叫她回去留意手指不要碰水,一邊指著栽在圍墻外的野薔薇,說現在栽的時候剛好,下回來說不準就能開花了,再攀著拱門長一長,圍成一圈,一定很好看……
日常瑣碎的話,以前聽著嫌嘮叨,今天卻叫嚴曉芙濕了眼眶。
她低頭將臉埋在爸爸胳膊上,暗罵自己:昨晚一定被哥哥氣瘋了,才會決定想遠走高飛。
其實,她今天本是抱著暫時告別的心態來的,但她發現她不能這樣做,爸爸知道后一定會急壞的,她不能這么自私。
這可是最愛她的爸爸啊,雖然沒有生她,但待她比任何人都親。
就像他當年與媽媽一起領養自己后,發現媽媽對自己不似對待哥哥,離婚后就沒有再娶,怕她受后媽的氣;就像他規定,他們生日和節日一定要團聚,她與哥哥的關系一定要好,也是因為,他怕自己以后老了,她沒有人可依靠幫襯……
這些他從來沒有說過,但是她都知道。她怎么能狠心,做那么自私的決定?
可嚴曉芙到底也不敢和爸爸攤牌,說與默禹澤結婚的事。因為上回聽說默禹澤劈腿叫她傷心,就惹得爸爸就生了一通氣,現在,她如論如何都張不了口。
但她想到一個折中的辦法。
她瞅一眼黑乎乎的車窗,隱約瞧見哥哥端正的側影,確定車窗關得嚴實,才問:“爸爸,我能不能搬出去住啊?我也快畢業上班了,想試試獨立生活。”
“哦?不想住別墅啦?想住什么地方,靠近公司是不是?那叫你哥哥給你安排公寓吧。”
“我都這么大了,不想什么都叫家里安排,我自己能行。”
“這有什么,不影響的,只是叫你哥哥安排地方,他又不住。”
可嚴曉芙的打算是搬去和默禹澤住,否則,那就沒意義了。
但嚴先明擔心她的安全,不許她自己亂找地方,她扯出和同學住,他更是目光銳利,說那也得等工作穩定下來以后再說。
嚴曉芙招架不住,怕多言出錯,只好又作罷。
不過,她只是面上妥協,回到本市后不久,就搬去了默禹澤的住處。
哥哥不常住在別墅,他在公司附近有公寓,有時候住那里,嚴曉芙就挑了個他不在家的日子,匆忙搬走。
張阿姨見她大晚上拉著行李箱,面露難色,想攔又不敢攔,嚴曉芙說只是和朋友出去玩幾天,她才勉強放下心的樣子。
幾天后,家里應該是發現了她偷偷搬出去,打電話給她,她都沒接,后來就消停了。
但意外的是,嚴曉芙沒有收到哥哥發火的電話,連消息都沒有一個,在公司也沒碰見他人。
以為相安無事了,她溜回嚴宅,取忘在房間的平板電腦,出門卻被張阿姨撞個正著。她執意要走,張阿姨迫不得已拿起電話。
嚴曉芙知道是打給哥哥的,但是她不怕,她吃定了哥哥不會捅到爸爸那里,那就不能耐她怎樣。
她抱臂站在一旁等,只見張阿姨講完電話,有些不好意思道:“嚴先生這幾天出差了,所以可能沒顧得上聯系小姐。他發現你搬出去那天,就叫我給你打電話了,只是一直沒人接,這不今天剛好碰上小姐了,所以我再問問他。”
她頓了頓,才說:“先生說了,小姐可以搬出去住……要是在外面想吃我做的飯了,隨時打電話,我給你送過去……”
嚴曉芙點點頭,說有空回來看她,就離開了。
其實她都聽見了,哥哥在電話那端說的是,“她愛住哪住哪,睡大街也別管!”
哼,不管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