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坐在病房里,靠著抱枕隨意翻動手機。
電話響了,他看了一眼,接通。
“你姐怎么樣了?”聽筒里傳來韶顧安的聲音,環境很嘈雜,到處都是掛號和來往的走動聲。
“挺好的,醫生說恢復得不錯。”韶北川揉了一下眉,他知道自己父親還在醫院照顧外婆。老人的身體走到了油盡燈枯的時候了,家人強行拽著不愿放她走,每天都靠著輸營養液維持生命。
“你給你姐說,我和你媽明天就到。小芍不聽話,你好好盯著她養病,年紀輕輕,別把身子虧了……”
“知道了。”韶北川應付著,“忙去吧,沒什么事情我就掛了。”
聽筒里嘈雜的聲音像山一樣壓來,在他背上又不斷加碼。
床頭的柜子上,韶芍留下來的手機震動了幾下,來電鈴聲響起。
韶北川舉著電話,伸手拿過手機,一串號碼映入眼簾。
“好了,我知道……”應付著韶爸,他盯著不斷閃爍的屏幕,聲音不耐:“我有事兒,實在忙的話,你們也不用過來,我留在海市照顧她……”
鈴聲在空蕩的病房中回響,韶北川的目光越來越低沉。
“掛了,爸,有事再聯系。“
鈴聲快要結束了,韶北川搶在它熄滅之前劃開了接聽鍵。
良久的沉默,對面也沒有聲音。
“竇先生。”韶北川張嘴,他下意識地往門外看了一眼,沒有人,門緊閉著。
電話那端靜默了兩三秒,張口,男人的聲音傳了過來:“你姐姐呢?”
“去做腎透析了。”
對面一愣:“她住院了?”
韶北川嗤笑出聲,心里跟著一酸,“你都不知道嗎?許多天了,撿了條命回來。”
這就是她姐姐喜歡過的男人么?
韶北川只在小時候見過他,沉穩俊逸,他看一眼就知道這個男人比自己強了太多。不甘里藏了一絲寬慰,有更好的人陪在她身邊,是好事。
“哪個醫院?”
“你若是擔心她,還是別來了。她不見你會更好一點。”韶北川看了一眼窗外,陽光宏大靜默,外面被染了一片溫柔的橘黃。
對面沒了聲響,聽筒里面有海浪聲,很輕,荒蕪的風里吹來鷗鳴。
“你告訴她不要去聯系鄭清源,我護不住她了。”
“什么鄭清源?”韶北川蹙眉,握著手機的指節攥緊了:“你帶她去做什么了?”
“別摻和這些事情,你只管告訴她,讓她離梁裕也遠點兒。”
“你先把話說清楚,什么梁裕?”韶北川覺得心被貓撓過的亂麻,細密的恐懼貼著地板爬了上來。
竇衍護不住了。她到底怎么了?
對面好像有人喊了男人一聲,電話掛的很急促。
海風一下子被切斷了,聽筒里傳來有節奏的“嘟、嘟、嘟”,之后是長久的靜默。
空調吹送著微風,墻上的指針一步一步繞圈走,時間匯成了一個漩渦,把人深深吸了進去。
漩渦的下面是什么,沒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