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如珩循聲看過去,眼里露出笑意:“和朋友。”裴聆走了過來。他在打量岑屹樓,岑屹樓也在打量他。四目相對。一雙明亮澄澈的眼眸里透著若有所思的神色,還有幾分冷漠的疏離。岑屹樓先開了口:“你好。”裴聆的眼眸微垂:“你好。”對比剛才那聲“珩哥”,他的聲音略低了些,聽上去沒有任何波瀾,但禮貌有余,卻也十分疏離客氣。盛如珩說:“這是小風的老師,岑老師。”很奇怪,裴聆心里對這位岑老師喜歡不起來,所以只是禮貌地頷首道:“我叫裴聆。”他往跳臺走去,簡單地做起了熱身運動。盛如珩也走了過去,把浴巾和保溫杯放在了跳臺邊。“珩哥。”岑屹樓跟上他,饒有興致地提議,“能不能比一場?”“雖然知道結局。”他笑著說,“但不想和職業運動員比賽的業余愛好者,不是好業余愛好者。”“可以。”盛如珩無可無不可地點點頭,然后問裴聆,“聽聽,你幫我們記一下時?”“一起吧。”岑屹樓指了指幾條游泳賽道,“珩哥游中間,你到了就正好給我們當裁判。”以盛如珩的速度,哪里需要人計時啊。“好。”裴聆應了下來,然后走到跳臺前,調整了一下踏板。岑屹樓走上跳臺,戴好游泳鏡,偏頭看過去。盛如珩站在跳臺上,沒有做準備,而是看向了裴聆。看他抓住起跳板,右腿踩在踏板上,小腿上的筋脈和肌肉微微凸起,帶著一種力量感的美。“預備。”盛如珩看向岑屹樓,確定他同樣做好了準備姿勢,“開始。”兩道身影同時躍入水中。盛如珩的目光追尋著裴聆,這才不緊不慢地躬身,雙手握住起跳板,踩在踏板上借力一躍,舒展四肢,入水,游弋向前。撥開的水浪帶著溫熱劃過他的皮膚,水花四濺。他游回岸邊,抓著游泳池壁上岸,然后摘下了游泳鏡。岑屹樓已經掉頭游了一小半距離了,裴聆落后了他一截。換氣仰頭的瞬間,裴聆看到了站在岸邊的盛如珩。他像一座燈塔一樣,遠遠地立在那里。明亮。把他從黑暗里打撈出來,為他引領方向。裴聆深吸了口氣,奮力地朝著終點游過去。浮出水面,裴聆大口地喘著氣。盛如珩伸出手,他便握住,然后借力上了岸。偏頭一看,岑屹樓已經游到終點,游泳鏡被他隨手放在了地上,碎長的額發隨手捋到腦后,露出光潔的額頭。
他微瞇著眼笑著。是喜悅的笑,也是自信洋溢的笑。輸了。裴聆覺得胸口悶悶的,那種難過沉悶的感覺,像是瓶子里裝著渾水泥沙,漸漸沉淀下去。“游得很棒了。”盛如珩蹲下身,把保溫杯打開,塞到他手里。這款保溫杯有吸管。前兩天盛如珩看到盛時風的保溫杯,打開瓶蓋就會彈出吸管,密封性和保溫性還很好。他覺得挺適合秋冬游了泳的裴聆用,便去商場買了一個類似款的。盛如珩說:“你可是才學游泳一個多月。”裴聆咬著吸管,喝到了溫熱的奶茶,那股甜味也壓下了他心頭的澀意。他垂下眸:“我已經很努力地加速了。”“我看到了。”盛如珩溫聲道,“調頭游了一段之后你就開始加速了。”只是蝶泳原本難度就大,他一直注重教裴聆動作要點,并沒有要求過速度訓練,所以裴聆的加速,仍舊是慢的。裴聆低聲說:“最后那一段我都不知道自己在游什么,滿腦子只有快一點,再快一點……肯定游得也不好看。”“真的特別漂亮。”盛如珩認真地、肯定地說道,“我從來沒有見過這么美麗的蝴蝶。”裴聆抬眼看向他:“可我輸了。”“裴聆,你不用和任何人比。”盛如珩看著他,語氣溫柔,目光如燈塔般明亮。“你只用站在那里,就勝過任何人。”岑屹樓不是沒有眼力的人。看著盛如珩跟裴聆低聲說話,他往旁邊站了些,但還是隱約聽到了幾句。“特別漂亮”“不用跟任何人比”……那些溫柔的語氣和字眼偏偏要往他耳朵里鉆。他應該在水里,而不是這里。再看看兩人親密無間的姿態。岑屹樓在心里嘆了口氣,有種酸酸澀澀的心情在心頭籠罩著。以前只能在網上看到的人,去現場也是隔著人山人海遠遠的一眼,好不容易有機會接觸到,他還以為是自己時來運轉,終于走運了一回。結果只是短暫的好運。認識了,然后知道他有喜歡的人。這種好感的種子剛剛種下,才冒出一點嫩芽就被掐掉的感覺,實在是讓人覺得無可奈何,又郁悶得很。岑屹樓渾身有些發冷,見裴聆捧著保溫杯喝水,喉嚨也有些發干。“珩哥。”他扯出一抹笑來,“你朋友游得真好,我游得有些久了,就先走。改天如果有機會,再一起游。”禮貌道了別,岑屹樓快步往更衣室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