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服才會痛。
他是氣血不足,才會渾身發冷。
林知若借燈火瞧著,心下悚然,手腳已有些發抖。
他自己快速處理了處理了手臂和腹部,背上的傷口夠不到,一使力,傷口裂開,疼得他呻吟出聲,索性不管了,放下藥瓶就要套衣服。
林知若忙叫住他,過去拿藥瓶,不料他身子陡然一退,竟是很防備她的樣子。
林知若也被他突然的動作嚇了一跳,怔了一怔,輕聲道:“別怕,我幫你上藥。”
那少年望望她又望望自己肩后,滿目猶豫,最終還是點了點頭。
林知若只覺得這少年言行古怪,她本是千嬌萬寵的大小姐,不知為何此時卻一點脾氣也沒有,上藥時指尖觸到他光裸的身體,不由羞得滿面飛紅,又見他脖頸纖細,身形單薄,忽然心念一動,問:“你幾歲了?”
他搖搖頭,理所當然地答道:“不知道?!?
林知若一怔,“怎么會不知道呢?”
他扭頭望她一眼,說:“就是不知道啊?!毖凵袂宄海駪B坦然,絲毫不像說謊。
“你……你父母呢?”林知若又問。
“不知道。”
“……還有親人嗎?”
“沒有?!边@回少年倒是十分肯定,說完,似乎有點不耐煩,斬釘截鐵道:“你別問了,我什么都沒有的。”
林知若先是一怔,隨即心中不禁一酸。她瞧他最多不過十二三歲,還有些木木呆呆,不太懂事的樣子,本該在父母身邊撒嬌,卻過著整天打打殺殺的日子,被弄得滿身是傷,心中不禁對這小少年生出幾分憐惜。
然而金瘡藥十分霸道,少年背上傷勢又很重,饒是林知若竭力放輕手上力道,少年依舊痛得滿額是汗。
林知若輕輕往最深的一道傷口上撒藥粉時,少年終于發出一聲悶哼,昏了過去。
林知若在深閨哪見過這陣勢,還以為他就此死了,不由得又驚又痛,低聲哭了起來。過了一會兒,他幽幽醒轉,趴在床沿上問道:“你怎么哭了?”
林知若驚喜交加,臉上猶帶淚痕,道:“我以為你死了?!?
少年疑惑道:“你根本不認識我,就算我死了,又關你什么事啊。”
林知若低頭擦著眼淚,只覺無言以對。
少年沒有再理她,自顧自包扎了傷口,爬到她床上,把自己往被子里一裹,很快就睡著了。林知若坐在床沿,靜靜看著他。
前兩次他來去匆匆,到現在林知若才有機會好好端詳他的模樣。
他睡覺的時候縮成一團,睫毛又密又長,臉頰鼓鼓的。林知若忍不住想戳一下,手剛伸出去,又頓住,然后緩緩收回。是一種類似膽怯一樣的情緒,又想觸碰,又縮回手。
林知若默默坐了一會兒,幫他掖了掖被角,自己去外間塌上睡了。
早晨紫菀推門進來,要侍候小姐梳洗,見林知若睡在塌上,奇道:“小姐怎么睡這兒?”
林知若睜開眼睛,慌忙起身,道:“你先別進來,去廚房幫我要碗粥來,囑咐他們做得清淡些,還有,讓那些丫頭今日都別來服侍了,我有你就行了?!?
紫菀出去后,林知若轉身去里間,掀開床幃一看,他還在那里睡著,但眼睛已經睜開了,烏溜溜地看著她,問:“你叫什么名字?”
“……林知若。”
“林知若!”他鸚鵡學舌地重復了一遍,眼睛一彎,目光清亮且柔,這一笑顯得十分稚氣。
林知若望著他怔了一瞬,又低下眼去,不敢多看。
不一會兒,紫菀端著粥進來,看到小姐床上躺著個男孩兒,自然十分驚異。
林知若向她解釋了原委,回過頭來,見他還是無力得很,便接過碗來,將滾燙的米粥細細吹溫,一勺一勺喂給他吃。
他餓得很,勺子到了嘴邊就急急地張嘴,林知若望著他那專心致志的神態,覺得自己在喂小狗,不由好笑。
粥是剛煮好的,林知若怕燙著他,吹得很細心,也很慢。他等急了,就會從喉嚨里發出一些無意義的聲音來催促她,不是扮可憐的撒嬌,而是明顯的威脅,顯然是一個慣用暴力的人。
林知若心想:“怎么這么兇呢?”還是不生氣,也不怕他,只有滿心不知從何而來的歡喜寧靜。
喂了最后幾口粥,她見他還舔嘴唇,微微笑道:“我這兒還有一些點心,你吃不吃呢?”
他也不知道客氣,張口答道:“吃?!?
林知若便去屜子里取了一包杏花糕給他抱著吃,見他狼吞虎咽,便坐在一邊,柔聲問道:“你到底是什么人?小小年紀怎么會被人傷成這樣呢?”
他滿口糕點,含糊不清地說:“我叫晉殊,是御煞門的,傷是地鬼府的墨瑜打的?!?
他一邊說,一邊還在往嘴里塞杏花糕,果然咳起來。
他剛才說的是江湖上的門派、人物,林知若聞所未聞,也不知如何接話,見他噎著了,連忙給他拿水,又輕撫他脊背,柔聲責備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