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和建筑外已經斑駁脫落的墻皮形成奇異的對比。將一些日常用品擺放到各自的位置,沒有動宮村和線人們接頭帶回來的文件和物品,再將一些簡單的衣服塞到各自的衣柜里,這個兩居室就簡單的安置好了。
“宮村你要先去洗個澡嗎?然后我再給你重新上個藥?”
看向坐在沙發上休息的宮村,他在下船的時候其實還在輕微發熱,但在和那些看著就很狡猾的地頭蛇們交流的時候絲毫感覺不到他有半點不適。有一次對方想黑吃黑,宮村直接連刀子都沒有掏出來,只是用言語就讓對方自己給自己大腿戳了個窟窿,很是震懾了一波。所以我還挺理解宮村說的能力用多了身手會下降的解釋,這么好用的能力我可能也會忍不住經常用。但還是勸宮村少用能力,以免暴露身份,所以第二次有人想黑吃黑的時候站在他身后當個陪襯的我就派上了用場。
“也好,我馬上就出來。”強撐著的宮村也確實沒有了再故作堅強的理由,干脆地去浴室里扭開了水龍頭。
我也長吁了一口氣,癱坐在了沙發上。來到一個陌生的環境,對未來一無所知,身后還有不知道什么時候就會追來的殺手,巨大的心理壓力讓我有點喘不過氣。在秘密交易的小巷子里還能維持著面癱冷酷的形象,出手干凈利落嚇得小馬仔們落荒而逃,一旦回到了暫時安全的避風港,壓抑不住的疲憊感就彌漫在身體的每一個角落。
當宮村洗完澡,擦著頭發出來時,看到的就是艾比單手撐著下巴,斜倚在沙發扶手上看著窗外的鋼鐵森林發呆的樣子。
天色已暗,客廳里暖色的落地燈將艾比染上了一點溫度,但似乎還是很冷,身上圍繞著纏的少女還是將自己蜷縮在了一起。離開了揍敵客似乎并沒有讓這個少女感受到快樂,反而陷入了無邊的失落。
似乎從見到她的第一眼開始,如果沒有那個礙眼的揍敵客長子在身邊,艾比就總是會很沉默。那個控制著她生活的男人也操控著她的心靈,讓這個看上去其實很易碎的女孩只會為了他而歡呼雀躍,巧妙地隔絕了外界,讓自己成為少女與世界的唯一聯系。
也曾經在任務途中和他們偶遇過,想要寒暄的自己輕而易舉就被長發男人斜睨過來的眼神給封住了腳步,正纏著他說個不停的艾比甚至都還沒有發現自己的存在,就被男人摟著腰帶往了另一個方向。
揍敵客家妻子的選拔制度可謂是聞名殺手界,自身的實力過于強大所以從來不需要聯姻的自信讓宮村的父親私底下抱怨了好幾次,因為無法將他的新娶妻子所生的女兒送到黃泉大門的后面來交換更多的合作。隨著母親的離世,一步步被排擠成變成家族邊緣人物的宮村夏野,暫時靠著無人可以替代的能力維持著岌岌可危的位置,但這也給了他一個機會可以作為宮村家的代表之一為揍敵客家長子訂婚而送上賀禮。
「多么盛大啊」
看著一個個數得上名字的行業大佬們舍得從自己的老巢里爬出來,借著送上賀禮的名頭而互相交換著情報和利益,而那個真正需要收到祝福的女孩反而在大喜的日子里要提著刀去清除入侵者,宮村覺得這一切都諷刺極了。從小聽著母親一遍又一遍的訴說和父親的相愛故事,但看到父親對母親的冷淡和自己的漠視,母親因得不到滋養而一天天變得瘋狂,宮村很早就意識到了在這種龐大的家族里,愛情是最不值一提的東西。而這身著一襲紅裙,黑發黑眼仿佛天生就應該加入揍敵客女孩不過就是另一個讓這個充滿罪惡的家族延續下去的祭品罷了。
而且是一個漂亮的祭品。
如果母親當時沒有瘋掉,而是能及時把高燒的妹妹送到醫院去的話,那個在痛苦中夭折的女孩是不是就會長大成這個樣子?以為自己對病態的母親除了無法解綁的血緣關系外就只剩下厭煩與疲憊,但看到另一個相似女孩充滿愛意地與揍敵客長子手牽著手走過來,宮村發現自己心中還存留著對母親和姊妹命運的不忿。
「你會死的」
對一個沉浸在黑暗中的人獻祭上自己愛情的人都不會有好下場,宮村的心中充滿惡意。走過布滿荊棘的路,有的人會提醒后來者前方不可通行,有的人則會迫切的想要看后來者也被尖刺劃得鮮血淋漓的樣子再拍手叫好。但那個成功清除入侵者,穿著有些破碎的長裙還拎著滴血長刀的艾比一步一步從山下走上來時的身影,還是深深刻在了宮村的腦海里。
每當被家族堆積如山的任務壓得喘不過來氣的時候,那個紅色身影就會浮現在腦海里,母親的凄厲的哭聲會漸漸替換成少女無助的哭喊,泣血的面孔也會從母親的艷麗哀絕扭曲成艾比的清麗動人,仿佛在懲罰他做了一個旁觀的惡人。
想要置之不理,畢竟是人家自己選的路,但還沒有被黑色完全染透的心,一點點積攢著渴求,不合時宜的渴求。同樣手上染滿獻血的殺手心中難得有了想要保護的欲望,想要讓這個祭品逃離被吞噬干凈命運的沖動在胸腔中隨著心臟的跳動而澎湃著。
“怎么了?不加件衣服嗎?”
宮村洗完澡出來的時候我對人生的思考就被打斷了,但沒什么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