z生日的第二天,早上她和y出門一起遛狗,她去拿了個快遞,讓y先回去。
她回來的時候,玄關放著幾件行李。她皺著眉看了一眼,意識到了什么,往屋子里看。
廚房里坐著兩個人,看上去相談甚歡。一個是y,穿著灰色薄毛線衫,眉目在晨光中格外溫柔。z很喜歡這種衣服給她帶來的感覺,抱起來很安心,是那種z以前和朋友們幻想過的“居家人夫”類型,雖然y不是。但在某一天他發(fā)現(xiàn)她對毛線衫的異常喜好后,開始故意穿這個勾引她。z覺得他甚至會在以后的角色扮演中加入這個py。
還有一個,她剛才已經(jīng)猜到了,可是腦子還沒反應過來。
鱷魚女士正坐在y的對面,喝著咖啡。
她剪了短發(fā),看上去更加年輕了。戴著一副玳瑁框眼鏡,穿著藍色法蘭絨襯衫,活脫一副上世紀知識分子的風格。她的表情平靜中帶著飄忽,使人不確定她是否正聽你說話,可是她的眼神卻很銳利,跳脫著分析語句,時不時冒出一句:“你認為弒父才是小說成功的結(jié)局嗎?即使對于《素食者》這樣的困境下?”
z第一次見到y(tǒng)如此局促,不知道如何回答。他正思考著如何給出得體的回答,轉(zhuǎn)眼就看到z站在玄關,于是將話題轉(zhuǎn)到她身上。
“她來了,”他對鱷魚女士說,“您不如問問她的看法?她最近喜歡看科幻,我還是跟著她看的。”
z:……
她悄悄瞪他,他挑了挑眉,回了一個無辜的眼神。鱷魚女士看到她,從凳子上下來,上下端詳她。
“生日快樂。”她輕快地說道。
z沒想到她會來。或者說她以為鱷魚女士大概會在國外旅居一段時間,時不時給她發(fā)照片什么的,讓她感覺像是關聯(lián)了一只旅行青蛙。鱷魚女士不是第一次知道她的生日,在她被囚禁的那段時間里,z會在來探望她的時候,猶猶豫豫地提了一句今天是自己的生日。鱷魚女士每次都對此毫無反應,只不過幾天后會塞給她不同的小玩意,比如說陶藝課制作失敗的杯子,用攢下來的糖紙折的蝴蝶,這大概是那時她能給的最有趣的東西。
所以當z面對第一次直接的“生日快樂”時,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
她看到鱷魚女士的手在不安地扣牛仔褲的側(cè)縫,忽然有點想笑。
“媽媽!”她大聲說道,跑著過去,一把抱住了她。
鱷魚女士被她緊緊抱住,愣了半晌才把手放到她的背上。
鱷魚女士給她帶的生日禮物仍是五花八門,仿佛不知道她喜歡什么,一路買著就一起送了。
有cult片原版cd加導演簽名,中世紀樂譜手稿,意大利的古董首飾,一把手工西特琴。
z趴在床上翻著手稿,聽到鱷魚女士說:“你最近還好吧?”
z翻了個身,直接問:“y都跟你說了?”
鱷魚女士轉(zhuǎn)了轉(zhuǎn)眼睛,只好承認:“對,他跟我說了。”
“哦,”z悶悶地說,“媽媽……我已經(jīng)看到洛陽城外的世界了,我不能說它令我失望,但也如我一直以來的認識一樣,生活是無法改變的。我不會喜歡它,也不能賦予它意義。我這樣想是對的嗎?”
鱷魚女士說:“小囡,我之前可能給你造成一種錯誤引導。文學也許能啟發(fā)你,讓你看到自己,但是你不能完全按照它寫的來看真實的生活。就算它揭露的東西正中靶心,那也是很私人的想法。我當時這么說的意思,是想讓你注意到這種可能。
“因為你一直以來做的事情,無論是上學時選擇學習的專業(yè),還是后來的事業(yè),都是為著變得更強,逃離你父親對我們的控制,你很少考慮自己真正喜歡的。當這個“任務”結(jié)束后,你想要做什么呢?這就是我所比喻的逃離洛陽城。但你不是李靖和紅拂,你所在的也不是書中的長安城,書中人物的結(jié)局,是屬于王小波的,而不是你的。后來的情節(jié)要你自己去寫。”
她摸了摸z的頭發(fā),說:“你現(xiàn)在不是做得很好嗎?”
z問:“可是做我想做的事情,繼續(xù)生活,也注定要承受痛苦嗎?”
鱷魚女士說:“你可以無所作為,也可以選擇改變。改變是會痛苦,因為你要跟各種不確定性抗爭,是不是?你要跟別人解釋你的創(chuàng)業(yè)項目,那些人大多不在乎你是怎么想的,他們只計算投資你,你能給他們賺多少錢。你在新的公司推進戰(zhàn)略,其中不免有很多瑣碎的,無意義的爭吵,不規(guī)范的流程和不合作的人。”
z點了點頭。
“這就是世界本來的面目,”鱷魚女士聳了聳肩,“人們都是這么過的,你痛苦是因為在反抗它。”
z問:“你反抗過嗎?”
鱷魚女士沒想到她會問這個問題,思考片刻:“說實話,我在年輕時從來沒想過這個問題。因為我以為我一直在反抗,痛苦已經(jīng)成為一種狀態(tài)。我不停地思考,寫作,辯論,用文縐縐的術語解釋和批判一切。直到……直到我進了療養(yǎng)院。”
她停了一下,接著說:“我才發(fā)現(xiàn),痛苦原來也是一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