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枝開玩笑緩和氣氛,“你倆不至于吧,怎么弄得像仇人一樣。”蘇音喝得臉紅,她反骨一身,一聽虞枝這么說,拖著凳子就往北邊挪,挪到和許傾塵面對面。許傾塵握著水瓶,往樓下看。蘇音看得出,許傾塵對她的態度不一樣了,她直截了當道:“老師,我就不拐彎抹角了,我問你一個問題。”許傾塵:“你說。”蘇音手指叩在桌面,鎮靜道:“如果你正愛著一個人,而你擁有可以選擇你愛人性別的能力,你想讓他是男孩他就是男孩,你想讓她是女孩她就是女孩,你會怎么選?”許傾塵猶豫了。蘇音笑道:“老師,其實你心里已經有答案了不是嗎?”“剛才你問我還愛你嗎?我說不愛。好,假如我說我還愛你,你會說什么?”許傾塵一噎,她擰緊放在桌子下面的手,那句示愛的話生生哽在嗓子里。她不知該怎么開口說。蘇音往酒杯里加冰塊,說:“倘若我沒有放棄你,倘若我堅持追求你,或許你會一直無情地拒絕我,拒絕一輩子都有可能。可是我放棄了,你對我的態度竟然就轉變了,這是為什么呢?”“難道是因為你就享受被愛的感覺嗎?還是因為你就享受被人追捧的感覺?”“我放棄了,你就變了。”“你根本不是對我有什么不一樣的感情,你只是在不甘心什么吧?”許傾塵的心頓時空了一塊,她臉色慘淡如霜,難受道:“蘇音,在你心里,我就是這樣的人嗎?”蘇音瘋狂地往杯里加冰,加到酒溢出來,她臉色暗沉,聲音低低的,“是。”她不屑地看了許傾塵一眼,“怎么,我說的有錯嗎?”許傾塵:“對,你說的沒錯,我就是那樣的人。”蘇音嗤笑。許傾塵一把奪過蘇音的酒杯,仰頭一飲而盡,她站起來,用力掐緊手心。“我怎么可能喜歡女人。”“我剛才就是耍你呢。”“天底下男人這么多,我就是眼瞎了也不會喜歡你。”蘇音猛地拍桌子站起,她眼中涌出怒火,“你他媽耍我?你憑什么耍我?”許傾塵:“耍你怎么了?”蘇音:“cao,傻x。”許傾塵轉身,邊往門口走邊說:“我就是去喜歡賀舟也不會喜歡你。”蘇音被氣得渾身發抖。她抓起酒杯,朝墻邊地上砸過去,誰知用力過猛,竟砸到了許傾塵的后背。玻璃杯落地,摔得細碎。蘇音眼神慌了一下。許傾塵悶哼一聲,仰了仰頭,她沒再說話,而是徑直走了出去。虞枝左看右看,去追許傾塵了。
蘇音抬起右手,眼神黯了黯,她自言自語道:不是不愛了嗎,為什么會失控。 落寞虞枝和許傾塵站在擋住月亮的樹下,聊了很多,字字句句都是關于蘇音。虞枝說“我喜歡蘇音”,還說“我越來越喜歡蘇音了”。堅定地表明心跡后,她語氣緩和道:“傾塵,那你呢,你對音音是什么感情?”許傾塵透過密密樹杈,找尋月亮的蹤跡。天露出恐怖的黑,她需要被照亮。像幾年前蘇音在她身邊時一樣。那時候,每天都是陽光明媚。她好懷念那些日子。有句話說得好,“去日不可追”。那來日呢,沒有蘇音的來日,可期嗎?許傾塵睜著迷茫的眼,囁嚅道:“虞枝,究竟什么才是愛?”虞枝遙望遠方,“愛,愛大概是一個靈魂對另一個靈魂的…”她停頓了,她在斟酌一個恰當的詞匯。“吸引。”許傾塵雙眼無神,竭力找尋屬于她的光,“是吸引嗎?”她向上仰望,望向二樓那個清瘦的背影,那一刻,光渡上她的眼。她可能知道答案了。虞枝點頭了。她笑著說:“你也愛她是嗎?”許傾塵又無聲了。她說自己不懂愛。可她不是不懂,而是不敢懂。她表達愛意的方式是偷看,是死不承認,是嘴硬,是永不低頭。她怕成為被動的人,怕被不需要,怕被冷落,怕被人狠狠踐踏自尊。所以她害怕沾染上愛情,害怕與人產生親密關系,害怕上了誰的癮。像她這樣沒有安全感的人,愛她的人會很累,一定要給她百分百的愛她才會打開自己的心,把自己完全交給你。還好,這些年她從來沒愛上任何人,沒對任何人抱有過期待,直到蘇音出現了。許傾塵瞳孔放大,呢喃道:“愛她,我愛她,是,我愛她。”虞枝:“你愛誰?”許傾塵:“我愛…”又難以啟齒了,她全身都在發抖。虞枝扶住她的肩,溫聲細語說:“別害怕,跟著我,深呼吸。”許傾塵依然在抖。虞枝擔憂地抱住她,輕拍她的肩,“呼吸,深呼吸,多做幾次就好了,想象你正處在一片世外桃源里,四面被花草包圍,遠處還有清澈湖水,你在湖邊散步,像小時候一樣…”許傾塵閉眼呼吸。良久后,她終于平靜下來。虞枝依然抱著她,說:“傾塵,愛是美好的,你要向好的方向想。不管你愛上了誰,都是上天賜予你的一段緣,你要勇敢面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