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可瑤立刻重新挽住許傾塵,順勢把頭靠在她肩上,說:“老師,我頭疼。”許傾塵低眼看她。蘇音心中生出一陣怒火,她忍了又忍,最終下唇被咬出一道痕。許傾塵注意到了,她輕輕推開謝可瑤,并對她說:“可瑤,你去辦公室等我行嗎?”謝可瑤不肯。許傾塵沒招,便沖她笑了笑,謝可瑤這才戀戀不舍地,三步兩回頭地走了。許傾塵則是直直地盯著蘇音,她想說話,可她根本發不出任何聲音。沉默良久后。她裝作云淡風輕地低下頭,頂著通紅的眼眶先走一步,說:“過來。”學校東邊有一公園,公園很大,許傾塵帶蘇音來了這里。這里人少,方便講話。許傾塵心頭一陣鈍痛,于是她用冷冰冰的姿態掩飾內心真實的情緒。她又刺痛蘇音了。蘇音眼根微濕,望著她,說出一句讓許傾塵心疼到快要窒息的話——“像男孩了,你可以愛我了嗎?”蘇音說完,便低下頭,她雙眼渙散地看著地面,她將決定權交到許傾塵手里,像送禮物一樣把自己送出。為了愛,她生平第一次如此狼狽。許傾塵強壓下心頭的痛,她依然固執地堅持自己的原則:她絕對不會喜歡女人。一個厭惡同性戀到極致的人,怎么會允許自己變成同性戀。她害怕變成自己討厭的人。但心為什么會這么難受,她告訴自己,一定是出于人的本能,無關其他。所以越是想靠近蘇音,她越怕,越是要狠狠地把她推開。許傾塵的指甲深深嵌入手掌,繃住腦中最后一根理智的弦,直挺挺地站著,聲音泠冽道:“蘇音,你不是很聰明嗎,怎么變得這么傻了,我只是隨口說說而已,你怎么還當真了?”蘇音失望地笑了。許傾塵胸口沒來由又是一陣悶痛,但她已然麻木,她用嫌棄的口吻說:“像男孩又怎樣,又不是真的男孩。”她不屑一笑,輕蔑道:“蘇音,你該不會以為這樣我就會喜歡你了吧,別做夢了。”許傾塵親手燒死了蘇音的希望。蘇音面如死灰,她睜著迷惘的雙眼,呆呆地從褲袋里掏出一張折成四方的船票,沉默不語地遞給許傾塵。許傾塵幾乎是瞬間就接過來,她邊用冷若寒潭的眼神盯著蘇音,邊毫不留情地將這張船票撕碎。撕完了,她將紙片扔到蘇音身上。紙片散落一地的同時,蘇音對她的心,也徹底死了。蘇音蹲身,瘦弱的脊背猛烈地顫抖一下,她把頭埋得深深的,將紙片一張又一張地撿起,發出隱忍的嗚咽聲,悲哀道:“許傾塵,你為什么不肯要這張船票,為什么不肯跟我走?”“惡心。”蘇音撿起最后一張紙片,扶著膝,緩緩起身,她最后問道:“什么惡心?”許傾塵用無情且淡漠的目光凝視她,溢出一絲冷笑,“你,還有這種愛,全都讓我感覺無比惡心?!?
這次,蘇音沒有大悲,也沒有大痛。她將紙片扔進垃圾桶,轉過身子,平靜地走出公園,走出這份不可能的愛。十六歲時仰望的那片光徹底熄滅了。蘇音放手了。-當天下午,虞枝回來了。她什么都沒說,只是默默地陪蘇音去接了長發。晚上,蘇音陪她去看了海。是市南的海。是從未看過的海。全都是嶄新的一切。蘇音面朝大海時,虞枝偷偷拍下她的背影,當即用此圖發了一條朋友圈,并配上文案——“小朋友,只要你愿意給我船票,我隨時都可以跟你走?!?后悔蘇音再沒去過市北。虞枝閑時會來看她。經常當晚來,次日回。即使很折騰,但她依然堅持。事實上,她的選擇是對的。在那些別人未曾參與的蘇音人生中的重要時刻,查成績時,填志愿時,虞枝都在。虞枝的付出,蘇音全都看在眼里。蘇音本就是頭腦清醒的人,只不過這兩年被愛沖昏了頭,做了許多讓她自己都無法理解的事。不過幸好,現在她醒了。對于許傾塵。她失望了,死心了,也不抱任何期望了。虞枝問她:“傾塵那樣傷害你,你恨她嗎?”蘇音搖頭,她手中正捧著華清大學的錄取通知書,她對著通知書拍了張照片,然后慢悠悠道:“有什么可恨的,不恨了?!庇葜p笑道:“看得這么開?”蘇音想了想,歪頭說:“我也不知道。誒,姐,你說我這人奇怪不,明明上一秒還愛得要死要活,但當她的某句話觸碰到我的某根神經后,我一下子就對她無感了。好像對我來說,不管多熱烈的愛,都能在一瞬間被殺死,然后徹底消失。”虞枝:“真羨慕,我要是能像你這樣灑脫就好了?!睔夥掌虒擂?她轉移話題說:“還有,你能別管我叫姐嗎,叫姐姐多好聽,本來我歲數就大,被你這么叫,顯得我更老了?!碧K音連連擺手,“no,no,no”“那別的小姑娘一口一個姐姐叫著是好聽,但你看看我,我適合嗎?”她邊說邊起身,在虞枝面前轉了一圈?!澳憧次疫@吊兒郎當的樣兒,被我追pi股后面喊姐姐你不覺得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