糟了,是徐呈…虞枝露出不自然的神色,連忙找補說:“我剛才逗你的,好啊,等有機會我們就去海邊。”蘇音:“那一言為定?!庇葜σ娞K音并未起疑心,這才放心,她暗想:得趕緊找許傾塵補補課,得知道許呈都和蘇音聊過什么,不然早晚有一天得露餡。剛才那一下,讓虞枝有些后怕,她怕再說漏什么,便不著痕跡地轉移話題,“以后不管任何時候,只要你想見傾塵,直接告訴我就好,我帶你去見她?!碧K音嘆氣,鼓足勇氣說:“可我根本不知道她想不想見我?!庇葜Γ骸澳悄阆胍娝龁幔俊碧K音:“想?!庇葜p輕一笑,“不管她想不想見你,只要你想見她,那便去見吧?!彪S后,虞枝打了兩通電話,掛斷電話后,她斜歪著身子靠在椅子上,慵懶道:“傾塵在南巷一家書店,我讓司機送你過去,他還有分鐘就能到?!碧K音:“書店?”虞枝:“嗯,她閑下來的時候總待在那里,一待就是一整天。”蘇音斟酌半晌,低聲道:“我這么冒昧去找她,她不會生氣吧。”虞枝眉梢好看地揚起,“你還沒有去找,你怎么知道她會不會生氣?你不是天不怕地不怕嗎,什么時候變成膽小鬼了?”蘇音側頭深思,不住地點頭表示認同,“你說得有道理,我不該這么瞻前顧后。”虞枝:“這樣就對了。”她有很多情緒,也有很多話想說,最終全化成一個鼓勵的微笑。等蘇音離開后。虞枝深深呼吸了一下,然后閉目,她看上去有不舍,有不甘,但更多的,是疲倦。一直沒出聲的謝寧這才小聲說:“姐姐,你不開心是不是?”虞枝:“嗯。”謝寧蹙眉,不解道:“既然你不想讓她走,為什么不把她留下來?”虞枝慢慢睜眼,眼底血絲明顯,“她還小,讓她去追求她想追求的吧,等她看完這個世界,也長大了,就能回到我身邊了?!敝x寧還想說什么。這時,虞枝走到她身邊,輕輕把手搭在她的后脖頸,撫摸了兩下,然后,她彎腰與她耳語,“學會了嗎?”謝寧緊張道:“學什么?”虞枝的手忽然用力,謝寧禁不住疼,低低地悶哼一聲。虞枝移開手,抽出一根煙塞到嘴里,她并沒有著急點煙,而是含糊不清道:“學她,給你三個月的時間,如果學不會,我就換人?!闭f完,虞枝便出去抽煙了。謝寧抱抱自己。
她呼吸急促,細而長的羽睫簌簌抖動。最終,她成功說服了自己。姐姐,只要能留在你身邊,讓我做什么我都愿意。好,我學,學她。-南巷。眼前這家書店裝修復古,牌匾旁邊掛著一個大銅鐘,牌匾上的字跡顏色不一,明顯可以看出補過的痕跡。蘇音站在門口,腦海里閃過的第一個念頭便是:這家店可能是一位白發蓋頂的老人開的??僧斔崎T而入時,登時改變想法,不一定是老人,也許是女人。因為店內右側一面墻上畫了一大幅畫,很抽象,但不難看出,畫中有一個失去雙臂的女人,她渾身是血,嘴里叼著一桿槍,她身后躲著很多人,有男人,有老人,有孩子,還有貓和狗。通常,男人只會展現雄性光芒,怎會允許這種男人躲在女人身后,需要女人提槍保護的畫,出現在如此顯眼的位置。所以,這家店的主人八成是女人。蘇音靜靜站著,她用手輕輕觸碰凹凸不平的墻面,仿佛在一瞬間,她真的鉆進了畫中的世界。這幅畫是有靈魂的。蘇音對藝術不感興趣,人生頭一回,她見識了藝術的魅力。她怕弄臟藝術,所以她小心翼翼地收回手,然后沿著書架慢慢地走。書架全部是木質的,輕輕嗅,可以聞到木頭的味道。這里的一切東西都很老舊。有裂痕的墻,發霉的書架,不走針的老鐘。處處充斥著陳舊的氣息。年輕人應該不會喜歡這里。但奇怪的是,蘇音很喜歡。她這個人,只要喜歡,哪怕是坐在廢墟里,她都愿意。所以此刻,她已經忘了來這里的目的,只是很想認識這家書店的主人。到底是誰。能打造出一家如此有品位的書店。于是,她在書架中穿梭。窗外,葉子往藍天深處飛;這里,她往她向往之處走。葉子半路夭折。她沒有,她找到她了。最里面書架的角落里,坐著一個斯文的女人,微暖的光圈映在她身上,松軟的長發垂在身后,修長脖頸上的脈絡清晰可見。她安靜得像一幅水墨畫。蘇音不想打破這份安逸,但她管不住自己,情不自禁地叫了聲,“老師?!边@一聲過后。水墨畫動了,壓著書頁的指尖顫動了,緊接著,書復原到第一頁。蘇音連忙道歉,“對不起,老師,打擾到你了。”許傾塵搖頭,她分外平靜,并沒和蘇音搭話,而是去翻書,試圖找到剛才看的那頁。她沒問蘇音為什么來,也沒問蘇音要不要走。她在用一種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漠然將她們隔開,這種從骨子里散發出的淡定和威儀,讓人不寒而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