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若是個明君,孩兒自然不會生出不臣之心。可紅夜一案,已經證明其實乃昏君。既是昏君,又是暴君,便人人得而誅之,豈能任其魚肉。孩兒不過替天行道。”他說的都有道理,但如今玉帝就是天。逆天而行,天道不容。這是一條滿是艱難險阻,隨時萬劫不復的道路。“花兒,我們一家人隱居山林,可以嗎?”她的眼里還有些軟弱天真,她受過的苦日子太多了,疼怕了,她舍不得這點現時的幸福。“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娘親,我們能躲到哪里去?”花兒的手里彈出指尖刀,那是他娘親的神兵。刀銘“刮骨”。這刀曾經要了哪吒的命,因為她不能放下的仇恨,不能平息的怒火,她要以牙還牙,以眼還眼。“娘親希望孩兒一輩子東躲西藏,做天庭的通緝要犯,永無寧日?”這日子他們過了五百年,還沒過夠嗎。哪吒默默看著,這小崽子,庚兒養得很好。本來不想把庚兒牽扯進來,但覆巢之下焉有完卵,走上這條路,便再無回頭。比起別的,他更不愿庚兒和他離心。他們是一家人,有什么事攤開來說,他支持敖庚做的一切決定。敖庚愣愣地看著她這個兒子,他真的長大了。在不經意間,他就長大了。鼻子酸酸的。“娘親時常教誨孩兒,好男兒志在四方。孩兒想改天換日,誅殺昏君,讓沉冤得雪,讓四海清平。娘親,孩兒有何錯處?”敖庚看著他的眼睛,他的眼中有一圈暗金色的花紋,那是龍族的妖印。和她眼中的一樣。這是她的兒子,怎么可能甘愿碌碌一生屈于人下。
這是她的好兒子。“花兒沒錯,花兒真的很好,娘親為你驕傲。”他有他的熱血,他的選擇,他的一生。他并不是她的附屬品,他可以自由地做下每一個決定,他不必像她希望的那樣活著,這是屬于他的獨立的一生。他還有他想守護的人。“好啊,死小賊。”她嘴角帶著笑,眼里閃著淚花,“李三兒,這就是你們說的斬白蛇嗎?”哪吒點了點頭。她仰起臉瞧著哪吒:“算我一個。”哪吒牽過她的手拉到近前來:“夫人最是聰慧,是我們一家之主,夫君聽你的號令。”敖庚被他逗笑了,擰著他的臉:“再貧擰爛你的嘴!”他用指腹把她眼角的濕潤細細拭去。她細想了想:“我在山中五百年不問世事,你們先給我說說如今是個什么情形。”一家人難得坐在一起,哪吒捏了捏她的手:“邊吃邊說?”六月黃正當時,用上好的大曲酒浸透了,那大曲酒酒香醇厚,幽雅細膩,柔綿悠長。六月的荷葉鋪在盤子上,碼著整整齊齊的醉蟹。“嗯——好香啊。”敖庚吸了吸鼻子,“先挑出一籃子,等會兒花兒給綿綿送過去。”花兒輕輕哼了一聲,誰要給那兔子送螃蟹,兔子吃螃蟹嗎。他沒留意,他的心,跳得微微有些快。作者有話說:哼,誰要去給兔子送螃蟹。心:待會兒就要見到小兔子了,開心開心。熱血花兒多帥啊,本來想整橫渠四句的,還是先不起那么高的高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