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澤皓先拿過來一盤肉,用鑷子夾住了往烤盤里放。動手干起活兒來他才發現了一個問題——人沒來之前煩他的皮衣鏈子在這個時候又出來添麻煩了。這皮衣外頭的鏈子不像那種普通的短鏈裝飾,它有一定長度,這就導致在紀澤皓放下胳膊去夾肉的時候,有一截兒會跟著垂下去。很礙事兒。紀澤皓夾了兩塊肉放在烤盤上,都是用另外一只手把著這只胳膊上鏈子來完成的。這么干非常累贅,累贅到“無名奶昔”都發現了。“夜哥,要不我來?”紀澤皓抬頭,只見“無名奶昔”臉上閃過一絲關切,長長的睫毛下眸子非常漂亮。紀澤皓還沒見過哪個人的眼珠子這么黑,是那種不摻雜一絲雜色的黑。被這樣的眼睛盯著,會讓人感覺這眸子的主人非常專注。“不用,我來就行。”紀澤皓有點兒不好意思。盡管今天來的這個人和在看聊天記錄時,自己想象的“乖巧小弟弟”形象有些不一樣,個子高了些,長相也……遠超預期。不過有一點可以肯定,這個弟弟年紀不大。至少比自己小。紀澤皓有一段時間沒有接觸過這種年紀的大學生了,如果沒記錯的話,霍禾源的聊天記錄里有說過,“無名奶昔”剛上大學?他咬了咬牙,還是放下夾子把皮衣脫了,里面那件衣服閃歸閃,但烤肉總能方便一些。重新拿上烤肉的夾子,紀澤皓的動作都變得不自然起來。他不習慣穿這么……讓人矚目的衣服,尤其還是在公眾場合。他一邊往烤盤里夾肉,一邊在心里默念:你的生活里沒有觀眾,你的生活里沒有觀眾。對面的“無名奶昔”勾了勾嘴角,對埋著頭一心往烤盤里夾肉的紀澤皓道:“夜哥。”“嗯?”“你好像沒有開火。”“啊……啊?是嗎?”紀澤皓停住手里的動作,側過身去看桌子側方的調節火力開關。“好像確實沒開……我說怎么一點兒熱度都沒有呢,哈哈……”他萬分尷尬,連忙把火擰開,暗忖自己怎么會犯這種錯誤。“夜哥不是說,這家餐廳你經常來,所以想帶我來吃嗎?”紀澤皓聽見坐在對面的人問,話里似乎是在疑惑,為什么自己經常來,卻犯了忘記開火這種事兒。”“我也有段時間沒來了……見了你,也有點兒緊張。”
“緊張?夜哥是覺得,我真人和網上的形象有些不同嗎?”“有點兒吧。”“……具體是哪里不同呢?”“無名奶昔”的聲音還有些無辜,似乎是真的想知道紀澤皓是怎么看待他的。“額……”紀澤皓頓住了,他抬起頭開和“無名奶昔”對視片刻就很快移開了目光,這乖弟弟似乎不知道自己的臉殺傷力有多大,尤其配上認真詢問的表情。他瘋狂在腦中搜索答案,前一天晚上和霍禾源臨時抱佛腳的時候好像準備過這個問題?但是現在怎么……想不出來當時說什么了。說人家比想象中好看有點兒太輕浮了,也顯得不真誠,說長得太高了?也不合適,顯得自己有多介意身高似的,聲音不太一樣剛才也說過了,人家都說了是因為感冒。那還有什么可說的?確實,面前這個人整體感覺都和在網上看得聊天記錄不太一樣,但奔現見到本人和在網上靠聊天想象肯定是不一樣的,人家既然問了,總不能只說一些玄乎的感覺吧。紀澤皓想了半天,也沒想出來什么合適的話。他想,霍禾源的網戀對象不是個很社恐的小弟弟嗎?現在這場面弟弟社恐嗎?更社恐更緊張、不知道該說什么話的人好像是自己吧?“沒……就是覺得你挺好的。”憋了半天,紀澤皓擠出來這么一句。聽見這句話,“無名奶昔”也沒多說什么,他拿起桌上兩個調料小碟,問紀澤皓:“夜哥,我去盛調料,幫你也盛了吧?”“好,謝謝。”“無名奶昔”起身去小料臺,紀澤皓松了一口氣。也不知道為什么,“無名奶昔”明明比自己年齡小,在這段網戀關系中,“夜冷寂”也通常是那個主導對話的人,可今天面對面見了真人,紀澤皓總能感覺到一股若有若無的……壓力?可明明“無名奶昔”坐在那里也沒有做什么,看上去乖乖巧巧的,問的問題也正常,是自己腦子里想不到回答的思路罷了。難道……真的是因為做賊心虛?紀澤皓嘀咕了兩句的功夫,烤盤已經有了溫度。方才放進去的肉片在烤盤炙烤下,上方隱隱飄出白氣,紅色的生肉也很快變成了熟肉的淺褐。這家店肉質不錯,烤肉的噴香一下子就冒了出來。烤肉這個東西講究火候,有的肉不能烤太久,久了會老,嚼起來費勁。紀澤皓就拿了個干凈的盤子放在了“無名奶昔”那邊,把容易老的肉夾到了盤子上。剛巧“無名奶昔”回來,他把其中一個調料碟遞給了紀澤皓:“夜哥,這個是你的。”紀澤皓接過來,不忘說一句“謝謝”。“幫你調了辣的,不知道合不合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