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忙拿了塊土豆皮暫時按在傷口上止血,裝作若無其事。平時他一定會借機撒嬌,討要她的照料。他的痛感一向遲鈍,有時都不知道自己受了傷。這次指尖上傳來的刺痛出乎意料。不對勁,這是怎么了。表面上他笑意不減,真正有問題時反而不想讓她知道。可她擦干手,走過來,應該是察覺了。被她抱住時,心中莫名其妙開火的戰場熄火休戰了。她靠在胸口悄聲說:“我們走吧。”走是再次走神的走,這回俠客差點把廚房給燒了。飛坦對升騰的火焰極為滿意地瞇起眼欣賞。
如果欣賞這番景象的是烏奇奇,俠客一定會把整座教堂給燒了,再拿串棉花糖伸進火里烤給她吃,不過此人是飛坦,俠客才懶得管他,拿鍋蓋罩住陡然竄起的火苗,扔下其余鍋碗瓢盆,說:“走,不過我難得陪你回來一次,還沒帶你好好參觀呢。”一路上他不信邪,非要和自己對著干,堅持講兒時的糗事,比如富蘭克林小時候明明瞧不起愛擺弄花草的庫洛洛,誰能想到他趁著旅團沒活動的時候搖身變成了一個種菜的農夫。烏奇奇汗顏,這幫人的關系到底是好還是不好啊,好像總不知道彼此在干啥?侃侃而談的俠客發現只要一提到薩拉薩,必然會看到那個塑料袋,身上甚至還能感受到那場冰冷的雨,像彈丸的雨滴噼啪射在身上。他揪起衣領扇風,驚覺衣服被浸透,好在只是汗水,布料也完好無缺沒有窟窿,所以這是吃壞肚子產生幻覺了?暗自思忖的他聽到熟悉的片頭曲,無意識地拉開一扇門,鑒賞室內正在播放一部熟悉的動畫片。老舊的畫質在六十五英寸的新款電視機上略顯模糊,失真,跟一個人記不太清的過去似的。五彩卡通人物蹦蹦跳跳,擺出夸張的備戰姿勢,在出手打架前先要啰嗦地說教一番,敵人也安分守己地聆聽教誨,等著主人公發言完畢才進攻,并且在華麗程度上不甘示弱,也是一通翻跟頭擺動作。角色都是熱血青少年,口中發出的聲音卻是裝作老成的童音,說著流星街的本地方言。烏奇奇笑出聲,佇立在門口的俠客問她笑什么。她說這畫面讓她想起了好朋友,最迷人的反派角色,‘火箭隊’總是很浮夸,其中的成員小次郎喜歡叼著玫瑰花出場,有時會從高空背著降落傘朗讀大段獨白,好不容易落地時他要抓捕的目標(烏奇奇和皮卡丘一行人)早已離開了。聽完,俠客也笑:“原來世上真有這么中二的人。”“那時候我們也就十來歲,當然很中二啦!”“你現在也沒好哪去,”飛坦走向前取出錄像帶,說:“居然還有人在看這種腦殘的動畫片。”清掃戰隊修理壞蛋的畫面嘎然而止,臺詞卻沒有停,竟是屋內唯一的觀眾在一邊掃地一邊悄聲朗誦下面的臺詞,沒有多少情緒起伏,聽來像個詭異的機器人。飛坦見到她,眉頭挑起。“是你。”黑發女孩停止打掃,用掃帚尾端推起鼻梁上的眼鏡,困惑地微微歪頭問:“你是?”“沒事。”飛坦想起以前的黑歷史,給清掃戰隊配音時在觀眾席里見過這個面孔,黑發紅眼,總透著股茫然。再早一些,還在別處見過她的,在哪來著——此時,門又被拉開,伴著一聲無奈的呼喊:“小滴!你果然在這!該吃午飯啦。還有,你昨晚是不是又忘記睡覺了?”黑發女生抱住掃帚,垂下頭苦苦思索,她扶住滑落的眼鏡,茫然看向來者。“不知道。還有,你是誰?”門口的姑娘扶額。“拜托,你什么時候才能像記臺詞一樣把我記住?算啦,咱們先去吃飯,不知打哪來了個厲害的廚子,在廚房里做了好幾鍋賊好吃的飯,我忍痛割愛,幫你盛了一碗放宿舍了,夠朋友吧?”“朋友?嗯。謝謝。”少女懵懵懂懂離去。飛坦把錄像帶丟向空中嘟囔:“想不到真是個腦殘。”卡帶的白膠條上用馬克筆寫著多種語言的‘旅團出品’,字跡秀氣工整。錄像帶在空中旋轉,像是時間在倒帶。再早一些,飛坦在哪還見過那個黑發女生?懺悔室的深色窗簾晃動。后方人影若隱,若現。等所有前來懺悔的人都已離去,年輕神父沙啞的聲音響起:“小滴乖,都吃下去吧,記住這是上帝、你、我之間的秘密,如果說給別人聽,上帝就再也不愛你了。”下一秒,黑發女孩用手背擦拭著嘴角走出懺悔室,臉上表情直愣,仿佛已經忘記剛剛發生了什么。她呆呆走過飛坦身側,在門外的水坑蹲下,用泥水清洗雙手。懺悔室里傳來休整衣袍聲,幾秒后,那個許久未曾記起的聲音愉悅地說:“哦!看看是誰來了!我最最乖的羊兒,小飛坦。”飛坦的記憶向來很好,所以他都不知道自己忘記了這些事。砰,旅團出品的錄像帶掉到地上,摔去了一個角。砰,就好像有人把記憶轉變成子彈,上膛,扣動扳機,直直射入眉心,和上一任神父相關的記憶猛然在腦海中炸開,爆炸過于明亮而看不清,耳鳴嗡嗡作響。回過神來烏奇奇正拽著他胳膊,攔下了刺向利卓爾的手。飛坦甩開她,向后退了一步,又一步,然后閃身離去,身影消失在教堂外。——————【題外話】我爬起來更文的扳機:獵人確定要復刊了!!!!啊啊啊!!!!!!!!!!!!!英文提到心理健康、ptsd、創傷必然要談論‘trigr’。大概是‘受刺激’的意思,某件事勾起過去的陰影,身臨其境,重新遭受一邊當年的痛苦。trigr還有‘扳機’、‘觸發’之意。(也可能像是被雷到了的感覺?)這章的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