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童時期每人都曾拜訪過的夢幻島再度出現(xiàn),每個居民都被她推搡著上了岸,因為烏奇奇雖然不像彼得那樣拒絕長大,但她卻堅信大人同樣可以踏足那個傳說中長大后就消失、只有孩童才能抵達(dá)的神秘島嶼。
樂隊奏響了簡陋卻充滿熱情的旋律。扮作海盜的孩子們張牙舞爪揮著自制武器,向庫洛洛發(fā)起沖擊。他下意識舉起自己的佩劍,丁零當(dāng)啷擋住他們的攻擊。見他們還是義無反顧沖上來,庫洛洛靈巧轉(zhuǎn)動腕部,連連出劍,正中每個孩子的額頭。他雖不是什么高明的劍客,但多年跟飛坦和信長作伴,耳濡目染之下也學(xué)了些皮毛的刀劍法。
烏奇奇把匕首投向庫洛洛。他用劍身將其彈開,一揮木劍,準(zhǔn)確無誤擊中她側(cè)腰,并質(zhì)問道:“烏奇奇,攻擊我做什么,我還以為你在扮演我的首領(lǐng)?”
“誰是烏奇奇?”她喚起一陣風(fēng),將匕首吹回了手里。她用劍尖翹起自己的帽檐,囂張地歪嘴一笑:“我可是偉大的彼得潘。”她繞著庫洛洛轉(zhuǎn)了兩圈,肆意拿匕首挑開他襯衣的第三顆扣子:“你這身衣服,怎么看都是大人,還想冒充我兄弟?”
庫洛洛從容不迫推開她的匕首:“沒辦法,誰讓你給我的那身衣服品味太糟糕了。”
“嘁,你這話還真沒禮貌,或許這能證明你不是那種說話拐彎抹角的大人。”入戲很深的烏奇奇用柄部敲敲自己下巴。“不過……孩子們能從任何事物中找到樂趣,尤其是大人無法理解的東西,因為人老了以后就會失去想象力這種魔法呢。所以問題來了,你到底是個迷失的男孩還是一個無趣的大人呢?”
“你覺得呢?”
“又是反問,無聊無聊。一定是大人!”她假裝打了個哈欠,趁機偷襲他。
“那還真是抱歉。”庫洛洛彎起嘴角,隨手勾走她的匕首,順道丟掉自己的佩劍:“我們是時候趁亂謝幕了,不然我看這些小演員們不準(zhǔn)備放你走。謝謝你的精彩表演,彼得·烏奇奇·潘。”
烏奇奇挎好背包,一手背放在后腰,一手搭在肚子上,夸張鞠了個躬,又轉(zhuǎn)身向阿凱道別。阿凱戴著個歪歪扭扭的海盜帽,忙亂中舉起武器,一柄錘子,朝她揮揮手。
于是這趟旅途再次輪到烏奇奇跟隨庫洛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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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個街區(qū)的景色都截然不同。目前他們所在的街區(qū)有數(shù)座大型矩形建筑靜穆地坐落在垃圾堆中。戴著口罩和護目鏡的環(huán)衛(wèi)工人小心地清理垃圾。一群孩子緊隨著兩名成年人的步伐,他們步調(diào)一致,左右、左右,小鞋子整齊踏在龜裂的地面上。烏奇奇瞇縫著眼睛遠(yuǎn)眺,他們似乎穿著負(fù)重裝備,眼神空洞,疲憊不堪。
“團長,他們在干嘛?”
“訓(xùn)練。這些孩子未來會被黑手黨帶走,最有天賦的會被培養(yǎng)成刺客。”他漫步穿過街道。
與他們先前所在的第十區(qū)相比,這里沒有笑聲,只有血汗。
“怎么會?流星街是一個接納所有人并保護他們不受外界侵?jǐn)_的地方啊。大家不是愛說:‘別想從我們手中奪走任何東西’嗎?”烏奇奇睜大了眼睛。
就在這時,有個小男孩腳下一絆,摔倒在地,還未能重新站起,就被其他孩子匆匆踏過。一個女孩迅速拉起了他,男孩在成人注意到前強忍著疼痛,一瘸一拐地重新加入了隊伍。
“是的,因此他們是被流星街選中,被送走的。”庫洛洛語速不緊不慢,灰眼追隨著那些孩童。“你知道那些沒潛力的孩子,以及年老無用之人會被選中做什么嗎?”他不指望她知道答案,也不準(zhǔn)備替她解謎,只是輕撫她頭頂,說:“夢幻島也不過是個被意淫出來的烏托邦罷了。既然是夢,終會醒來。”
他們默默地走著,各自沉浸在思考中。
在流星街,即使是那些沒有能力的廢人,也能被挖掘出潛在的價值,因為這里最擅長的,便是將廢物轉(zhuǎn)化為資源——人肉炸彈。
庫洛洛曾以為,有些犧牲是必要的。在他看來,廢掉的人能通過別樣的方式來貢獻(xiàn)一份力量,幫助家鄉(xiāng),何樂而不為?就像他也甘愿成為流星街的刀劍一樣。
但有一日,像牛頓被蘋果砸到,庫洛洛也被砸醒了。他目睹一批剛畢業(yè)的孩童被流星街當(dāng)做貨物派送走,優(yōu)秀的苗子事先被揍敵客家族之類的勢力挑選走了,剩下的被分配到世界各個角落,猶如上戰(zhàn)場的敢死隊。
那天庫洛洛問自己:幻影旅團的初衷究竟是要保護誰?所謂必要的犧牲,其界限又在哪里?
兒時,他曾以為,只要向城市提供足夠的資金,長老們就會終止與地下勢力的交易,從而不再需要犧牲孩子和居民。但事與愿違。像所有貪婪和腐敗的政客一樣,每個高高在上的長老都只關(guān)心自己的私欲,金錢并不是他們唯一想要的東西,即便是,貪婪的心也永遠(yuǎn)無法被滿足。
他曾以為,只要讓流星街更強勢,更有話語權(quán),那么長老們就不必再和地下勢力有勾結(jié),不必再尋求黑幫的庇護。但黑幫自是死咬著流星街這塊肥肉不肯松口。
他曾以為,如果干掉幾個黑幫頭目,就能引發(fā)足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