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釗雖然三十三了,卻身形健碩氣宇軒昂,外表上與貌美如花的潘月柔還是挺配的,而潘月柔現在是從二品副將的女兒,家世也足夠嫁進侯府做侯夫人。
范釗離去后,女眷們陸續向潘月柔道喜。
輪到佟穗時,潘月柔攥了攥搭在膝蓋上的纖纖素手,似是有那么幾分難為情。
佟穗并未去探究這神情的真假,笑著道了喜,全了禮節便走了。
賀氏倒是很想陰陽怪氣兩句,不過因為被兒媳婦提前講過道理了,便只是多看了潘月柔幾眼。
三人前后離去時,潘月柔抬眸,看到佟穗的裙擺一閃而過。
她笑了笑。
獵戶家的女兒可以做侯夫人,鐵匠家的女兒也可以,亂世是苦難,也是她們這些寒門女的機會,大家各憑手段。
——
七月十二,蕭延終于回來了,身后跟著四輛騾車,分別拉著林凝芳父母、兄嫂以及侄兒侄女的棺木。
棺木都是在洛城就選好的上等棺材。
如果林凝芳愿意,是可以把一家人的棺木帶回林家祖宅補辦一場喪事的,可林凝芳拒絕了老爺子的提議,人已經死了,她的眼淚也早流干了,她隻想讓一家人盡快葬于祖墳入土為安,而不是為了自己的孝名再在洛城掀起一波對林家、蕭家的議論。
棺木沒有進城,直接被拉去了林家祖墳。
蕭家眾人都去了,另有顏老為首的幾家林家舊友也都聞訊趕過來祭奠。
因為這場簡單的喪禮,蕭家這邊的氣氛低迷了一段時間,直到到了下旬,侯府要籌辦蕭野的婚事了,大家才重新恢復了歡笑。
蕭野的婚期定在八月十六,正好官員們放中秋假。
八月十五這晚,一家人吃過晚飯后,佟穗、柳初都跟著林凝芳回了國公府東院。
林凝芳不明所以。
兩個嫂子也不解釋,隻把丫鬟們攆出去,再把林凝芳推進內室。
阿真一直在里面守著,這時才把藏在柜子里的一套嫁衣拿了出來。
林凝芳指尖輕顫。
阿真紅著眼圈道:“姑娘,三爺說你不許他大張旗鼓地給你補辦婚禮,他只能這么悄悄地辦,讓兩位夫人給你做證婚人。”
林凝芳看著那套鋪迭了好幾層的大紅嫁衣,睫毛一垂,落下淚來。
柳初與阿真去收拾床鋪了,既然是補的洞房禮,喜燭喜帳喜被就都得有。
佟穗負責幫林凝芳梳頭。
佟穗的手一直都很巧,她自己出嫁時梳的發髻非常簡單,畢竟那時候家里條件有限,沒有鳳冠也沒有太多的金銀首飾,今年表妹出嫁時,喜娘給表妹梳了一個特別精致華麗的發髻,佟穗在旁邊瞧著,就記住了大概的手法。
她先幫林凝芳通了一遍發,烏黑柔順的發絲滑過掌心,如最上等的綢緞。
鏡子里玉蘭花似的美人時不時就會掉一對兒淚珠,佟穗想起自己出嫁時是母親幫忙通的發,猜到林凝芳在哭什么,也沒有去勸她。
試了兩次,總算將新娘子的發髻綰好了。
“先穿嫁衣吧,等會兒再戴鳳冠?!辟∷胼p握著林凝芳的肩膀道。
林凝芳還是有些尷尬:“其實不用的,我……”
佟穗:“我想看你穿嫁衣的樣子。我是二嫂,你是弟妹,本來就該我觀你的禮,不光你,還有明天進門的四弟妹,以后進門的五弟妹,我要記住你們每一個穿嫁衣的模樣。”
與阿真一起換大紅被套的柳初聽了,笑道:“對,我也要看?!?
林凝芳這才任由佟穗幫她穿起嫁衣來。
嫁衣穿好,喜床也布置完畢了,佟穗將林凝芳扶到床邊坐下,笑著幫她戴上鳳冠。
鳳冠遮住了林凝芳的烏發,只露出一張眉目如畫的美人面,細密的睫毛還濕潤著,滿眼水色。
佟穗屈膝,直把林凝芳看紅了臉終于有了新嫁娘的羞澀喜意,才遮上蓋頭。
準備完畢,佟穗與柳初站到屏風一側,等著觀禮。
阿真去外面請“新郎官”進來。
蕭延在西屋換上了他的新郎禮服,平時看誰眼神都帶著幾分兇戾的蕭家三爺,進來后對上兩個嫂子的目光,下意識地低下頭,面上露出窘迫與一絲愧疚。
他這樣,倒是讓佟穗可以心平氣和地打量他了。
說起來,蕭家幾兄弟就沒有丑的,蕭延也是俊朗英武的容貌,尤其是此時他垂著眼藏了戾氣,竟有了幾分“乖順”樣。
柳初見蕭延停在那邊不好意思靠近似的,笑道:“三弟快些吧,明早還有的忙呢。”
蕭延點點頭,繞過屏風,再頓一步,才站到了床邊的新娘子面前。
佟穗今年吃了幾次喜酒了,喜婆在新房里說的那些吉祥話她都會說了,這會兒就幫著指揮起來。
蕭延挑蓋頭的時候,手都有點抖,當蓋頭落下看到林凝芳戴鳳冠的模樣,蕭延人就傻了。
佟穗妯娌倆見證了兩人喝完合巹酒便識趣地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