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家一走,孫典母親杜氏悄悄對佟穗道:“我怎么瞧著,王氏對咱們的態(tài)度沒路上那么熱絡了?”
潘家父子是正三品的衛(wèi)指揮使,她的大兒子與張文功也是一樣的官,來洛城的路上,王氏不但很是吹捧賀氏姑嫂倆,對自家與張家兄嫂也都是笑盈盈的,換著花樣說好聽的話。
結(jié)果一到洛城,孫、潘、張三家居住的里坊明明挨著,王氏竟變了個人似的,除了還他們兩家的禮登過一次門,后面就再也沒有走動。
杜氏本以為王氏安置新家太忙,沒騰出時間,可今日看到王氏對蕭家的態(tài)度都淡了,她才意識到其中有蹊蹺。
杜氏畢竟做了二十多年的里正夫人,在村里極其擅長人情往來,對這種變化就比較敏銳。
長輩善意提醒,佟穗與她對視一眼,輕聲道:“那我留意點,真有什么誤會,盡量早點解釋清楚。”
其實她已經(jīng)猜到原因了。
蕭縝、蕭野都跟她提起過,說潘勇似乎很對范釗的性子,凡是范釗家里設宴或是去酒樓坐東,都會叫上潘勇。
當然,范釗也邀請過蕭縝幾兄弟,可蕭縝不喜歡那種無意義的飲酒應酬,去了一次便不去了。
在范釗眼里,蕭縝就成了不給他面子的人,范釗便連蕭家其他兄弟也不請了。
而潘勇其人,在衛(wèi)縣或是在右路軍里的時候,老持穩(wěn)重鮮少喝酒,到了洛城后怎么就因為好酒量對了范釗的脾氣?
無非是范釗最受興平帝器重信任,潘勇更愿意依附范釗,而不是蕭家這種夾在薊州正統(tǒng)軍派系與洛城世家舊臣中間的野路子新貴。
水往低處流,人往高處走,潘家原本就是半路落戶靈水村的新民,蕭家起事時無法像信任孫家、張家那般信任潘家,現(xiàn)在潘家不愿意像孫家、張家那般繼續(xù)站在蕭家身后,乃是人之常情。
親兄弟還有半路分家的,何況這種才認識一兩年的。
——
下午,趕在岑先生入住侯府之間,佟穗把張超、孫家大郎二郎的房間收拾了出來。
侯府這邊的空房太多了,佟穗之前安排弟弟住在夫妻倆后面的院子,現(xiàn)在佟善繼續(xù)住主屋,張超住在東廂房,大郎二郎住西廂房。
杜氏、孫緯媳婦、張家大嫂都來看過,囑咐孩子們好好讀書便告辭了,孫典、張文功先把家人們送回去,再騎馬把孩子們的行李送過來,順便陪著孩子們拜了岑先生。
佟善、張超是一組,綿綿、大郎是一組,齊耀與二郎都還在啟蒙階段。
學生多了,蕭縝提議給岑先生三倍的束修。
岑先生還挺高興可以多教幾個孩子的,反正本來就有三個學齡的學生,現(xiàn)在只是每組多教一個而已。
他只要了雙份束修,免得蕭家繼續(xù)跟他客氣。
拜完師,孫典、張文功該走了。
張文功很放心自己的侄子,孫典卻為大郎頭疼,怕大郎給蕭家添麻煩,尤其是侯府這邊。
“二郎還算懂事,大郎就是個皮猴,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那種。”
蕭縝當著大郎的面道:“我連你都能鎮(zhèn)住,還收拾不了他?”
大郎:“……”
佟穗笑道:“行了,你就放心吧,功課有岑先生教,起居有丫鬟們伺候,淘氣了休沐日叫你們帶回去教訓,沒什么需要我們操心的。”
孫典瞥向柳初。
柳初垂著眼。
孫典再朝著佟穗道:“勞侯爺夫人多費心了。”
佟穗真沒嫌麻煩,但她在琢磨老爺子的用意。
夜里歇下后,她同蕭縝聊道:“不提你們跟文功親如兄弟,只看表妹與文功的婚事,文功鐵定都跟咱家一條心,那祖父安排超哥兒過來讀書也不怕外面再起閑言碎語。”
“孫典孫緯不一樣,他們跟咱家只是同村的關系,既可以繼續(xù)跟著咱們,也可以像潘家那樣另攀高枝,這時祖父把大郎二郎接過來,落在外人眼里,就成了一種把孫典孫緯綁在身邊的手段。祖父那么謹慎,為何還要這么做?”
蕭縝一手摟著她的肩膀,一手握著她的手捏著玩,道:“有些事該謹慎,有些事隨心就好,祖父早把孫典孫緯當孫子看了,跟文功是一樣的,既然咱們這里有個好先生,自然要把他們兩家年齡相近的孩子叫過來,最好全都教成棟梁之材。”
佟穗:“這個我知道,我就是忍不住多想了一些。”
蕭縝:“大嫂?”
佟穗聞言,興奮地支起胳膊,看著他道:“你也這么覺得?”
蕭縝笑:“孫典從老四那里搶了好幾雙鞋,祖父心知肚明。以大嫂的性子,她肯定會對家里這幾個孩子特別上心,今日送點吃的明日噓寒問暖,不需要特別照顧大郎二郎,兩個孩子也會享受到,時間一長,情分就出來了。”
佟穗:“我看大郎好像挺喜歡大嫂的,聽阿福說,以前在村子里的私塾,大郎有什么好吃的都會給綿綿一份,有人抓綿綿的辮子大郎就去揍對方,這是早就知道他爹的心思了,鬼機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