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城北側傳來了煙火味兒,以及一種類似烤肉又讓人泛惡心的味道。
讓傷兵們休息,佟穗登上北側敵臺,看到前面的山谷里一片火光灼灼。
那里地勢太低了,有這座關城以及兩側的山嶺擋著,山外的百姓絕對看不見。
火光映照的另一側山腰,是自己人安葬同袍們的模糊身影。
佟穗仰頭。
夜空高遠,繁星密布,與佟穗小時候看見的一模一樣,那時候還沒有戰事,也沒有山匪橫行,百姓們雖然已經承受了繁重的賦稅,卻不用隨時都提防受戰火波及而喪命。
——
三更天,蕭縝才回了夫妻倆的營房。
佟穗急著為他處理傷口,沒想到剛走過去,就被蕭縝緊緊抱住了。
佟穗緊張地提醒他:“左臂別用力啊?!?
蕭縝低頭蹭著她的腦頂:“你倒在屋頂的時候,我還以為你中箭了。”
佟穗怔住,忽地明白為何她只是在屋頂翻幾圈爬一段的功夫,蕭縝怎么就一下子殺了過去。
眼淚掉下來,她環住他的腰,埋在他胸口道:“那個人站到門口時,我也以為你出不來了?!?
蕭縝頓了頓,笑道:“幸好我讓他先露面了,不然你那一箭還得落在我身上。”
佟穗:“我肯定先認臉……”
蕭縝突然捧起她的臉,堵住她后面的話。
佟穗依然后怕,臉上濕漉漉的,蕭縝汲取泉水一樣地接著她的淚,最后還是佟穗被他弄窘迫了,推開他道:“你也不嫌臟?!?
蕭縝:“不臟,甜的?!?
佟穗看向他的刀傷:“好了,先給你上藥?!?
手臂上的刀傷比臉上的破皮傷嚴重多了,佟穗幫其他傷兵時還能保持冷靜,輪到自家男人,她的手都在抖。
蕭縝靠在炕頭,凝視她的眼里始終帶著笑。
——
其他人或許能睡個懶覺,佟穗、蕭縝心里裝著事,次日都是天才亮就醒了。
佟穗:“我去外面看看,你再睡會兒?!?
蕭縝:“除非你陪我,不然你見過我睡懶覺?”
佟穗瞪他一眼,幫他換了一次藥,再幫他擦擦臉,夫妻倆一起出去了。
清晨的山風冷颼颼的,蕭縝從守軍將領留下的衣裳里挑了一套,佟穗依然穿著她自己的衣裳,好在她這一路并未近身殺敵,最多積了一身的灰塵,于行軍打仗而言簡直不值一提。
看了一會兒日出,夫妻倆坐到議事堂說話。
佟穗拿出輿圖,指著龍行徑最北面的金尾關道:“只剩這里了,三千守軍。”
蕭縝:“獅口關至關重要,也是最容易遇到朝廷傳訊兵、糧草兵或援軍的一關,我帶三百人留守此處,你帶剩下的人原路返回,鹿角關、虎須關、魚脊關、鷹爪關都隻留二十人防守,如此,你那邊也有三百三十人可以調動?!?
佟穗:“出來十天了,祖父應該已經攻下了第三座要塞,駐兵于晉城之外。我那三百人且留在鷹爪關,讓二哥帶三人原路返回通知祖父帶兵來攻金尾關。金尾關遇襲,守將定會派傳訊兵通知后面幾關做好迎敵準備,我們三百人趁機喬裝成鷹爪關派出去的援軍,那時金尾關正是用人之際,必會放我們進城,我們再與祖父里應外合。”
蕭縝:“計劃很好,但你跟阿貴換個差事,由你翻山去給祖父報信,阿貴、齊云帶兵去金尾關。里應外合乃是近戰,你的箭術難以發揮作用,而且你的身形便是扮成男人也容易被金尾關的守將發現端倪,一旦敗露,三百人就是全軍覆沒的下場。”
這場里應外合,及時將消息報給老爺子、成功混進金尾關缺一不可,前者看似更簡單,其實那段翻山越嶺的路再爬一次依然是條絕路,天險同樣也會要人性命。
礙于身形與容貌,佟穗確實更適合傳遞消息,跟著老爺子攻關時也能繼續施展箭術協助先鋒軍登城。
“好?!?
——
十月十五的晌午,佟穗、佟貴、齊云帶著一路上匯合的兩百八十人重新回到了鷹爪關。
短暫的休整后,佟穗便與另外三人帶上干糧繩索等物,沿著來路潛入了深山。
天更冷了,夜晚的風也更加肅殺,在山洞休息時,佟穗一人睡在火堆的里側,三個小兵睡在外側。
都是一起經歷過生死的同袍了,三個小兵對佟穗沒有任何覬覦之心,佟穗也完全信得過他們。
有佟穗辨認方向,四人精準地找到了來時的那條路,遇到懸崖峭壁,四人沿著已經鑿出來的小路攀上攀下便可,省了不少功夫。
待到十月十九的黃昏,四人悄然回到了駐守在晉城之南的右路軍大營。
蕭延蕭野蕭涉、喬家兄弟等年輕將領率先趕了過來。
“二嫂,怎么就你們回來了,其他人呢?”
“二哥呢?”
“成了嗎,那邊如何?”
佟穗一個都沒理,風塵仆仆地直奔老爺子的中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