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種貧農當然高興了,跪在地上感恩戴德,其他本來就有五畝地甚至更多地的一些百姓卻有不高興的,都是衛縣百姓,憑什么窮人可以占到這份便宜,日子稍微好點的就沒有便宜可占?
畏懼蕭穆帶來的兵馬,這部分人不敢鬧事,嗡嗡的閑言碎語卻傳到了眾人耳中。
新知縣解釋道:“咱們衛縣的無主田地數量有限,只能先緊著貧農分,讓全縣百姓明年春耕時都能有地可種,秋收時都能有糧可收。”
“蕭將軍此舉是為了全縣的民生著想,沒分到地的人家若心中不平,請想想劉英給我們做知縣的時候,他會帶著那四大豪強侵吞咱們的田地,會在上個月強行收走咱們四成的產量。大家也可以想想剛伏誅的反王,反王劫掠五縣時,凡田產達到二十畝的人家都會被他們判為魚肉鄉里的豪強,那些人家地確實多,可他們也是因為地多才死的啊!”
“蕭將軍愿意帶著一家兒孫誓死戍衛咱們七縣,可蕭將軍也不敢斷言他一定能抵擋得住所有反王的侵犯,如果蕭將軍給大家分的地太多,萬一新的反王攻占七縣后又定了新的規矩,凡是田產超過五畝者都判為豪強,蕭將軍豈不是害了大家?”
貪心者背后一寒。
分到地的貧農們占了各村更多的人數,在他們心里,蕭家全是救苦救難的活菩薩,自然紛紛替蕭家說話。
這時蕭穆才開口道:“老夫手里確實還留了一些地,那是留著嘉獎為守護咱們七縣而奮不顧身的將士們的,相信這里也有兒子、丈夫去參軍的鄉親們,你們說說,你們把家里的兒郎爺們托付給我,我能讓他們白白冒險嗎?”
“不能!”
“蕭將軍做得對!您老盡管練兵帶兵,我們這些老弱婦孺絕不拖您老的后腿!”
“還有誰不服蕭將軍的分地法子,站出來,我好好跟你理論,別在那扎堆放屁,耽誤全縣分地的大事!”
——
光城南的田地就分了四五天,輪到城北四十里地外的靈水村時,已經十一月下旬了。
蕭穆、佟穗等人離靈水村的村口還有一里地,里正孫興海已經帶著村民們激動地迎了出來。
蕭穆一身布衣跳下馬,握住孫興海的手道:“昔日一別,幸得蒼天庇佑,讓我留了一命回來見各位鄉里!”
甭管這話是真心話還是場面話,孫興海眼中都滾下兩行熱淚:“不是老天爺庇佑,是您老練兵有方才護住了咱們衛縣上上下下,您老才是全縣百姓的救命恩人,前后更是救了咱們靈水村好幾次!”
沒有蕭家,靈水村會有更多的人死在流民、山匪手里,沒有蕭家練兵,反王打殺過來,其他村民或許沒事,擁有一百多畝地的孫家肯定會全族喪命。
男人們都圍在了老爺子身邊,老少媳婦們則把佟穗團團圍住,有人見佟穗的鼻尖紅紅的,還把自己的圍脖兒解下來給佟穗系上。
佟穗也被這氣氛弄紅了眼眶。
寒暄過后,分地要緊。
靈水村的貧農富農都十分配合,有那么兩個說三道四的剛開口,就被旁邊的人給罵老實了。
趁老爺子被孫興海拉去孫家喝茶時,佟穗帶著八個近衛來了西北角的蕭家。
三座院子都大門緊閉,門鎖好好的,沒有任何撬鎖的痕跡。
佟穗取出一串鑰匙,開了東院這邊的門鎖。
近衛們怕里面藏有賊人,想跟進來,佟穗笑笑,叫他們守在外面就好。
院子里面,中間空地被大風吹得干干凈凈,屋檐下堆積了一些被風卷過來的落葉,顯出幾分蕭瑟。
佟穗看了一會兒,進了夫妻倆的東廂房。
里面還是她搬走時的樣子,柜面、炕席上積了一層厚厚的灰。
佟穗環視一圈,幾乎處處都有蕭縝與她的身影,他坐在門檻上看她洗臉,他將她放在書桌上親弄,最后是炕上羞人的種種。
外面突然傳來一道腳步聲。
佟穗以為自己聽錯了,等那聲音肆無忌憚地來了門口,隔著一層簾子,佟穗才猛地回過身來,迅速取出藏在腰間的匕首。
門簾挑開,露出一身黑色布衣的蕭縝,神色如常,似乎剛從山上打獵回來,又或是才種完地。
他站在門外,看看佟穗手中的匕首,再看向她錯愕的眉眼,笑道:“才多久不見,我的腳步聲都聽不出了?”
定縣既有何連慶招募的七八千兵馬,又有他被老爺子刺激后連夜整理好的軍餉、糧草、田地冊子,蕭縝肩上的擔子便比其他五縣指揮輕多了。
到了定縣后,蕭縝先盯著何連慶把將士們的撫恤、嘉獎發放下去,跟著選出五個千戶所的步兵、守衛兩礦的一千步兵以及調到騎兵營的騎兵,最后便是給貧農們分地。
分出去田地,換回民心。
這事蕭縝必須親自去做,帶著何連慶在定縣東南西北跑了一圈,因為比衛城這邊分的早,他才能提前忙完趕過來。
夫妻倆各自忙碌,已有半個月未見。
“怎么沒披斗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