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守義騎著騾子去的,到了午后,佟家那邊跟村里借了騾車,一家四口都趕了過來。
周青跨進蕭家院子就大哭起來:“我的四侄兒啊,我才見過他一面,怎么就沒了啊!”
佟穗:……
好不容易又結(jié)束一輪彼此安慰,佟穗牽著弟弟回了東院,把父母二哥留給老爺子與蕭縝招待。
不知過去多久,蕭縝陪著佟家三人過來了,讓佟穗與家人們說話,他把佟善帶去了別處。
佟穗緊張地關(guān)好房門。
周青來了女兒女婿的新房,沒把自己當(dāng)外人,徑自舀了一盆冷水先洗臉。
佟穗把她的巾子遞給母親用。
周青表情訕訕的:“剛剛我哭成那樣,老爺子跟姑爺心里不定怎想呢。”
不知道真相時,她確實挺心疼女兒的小叔子的,可做戲的成分還是更多一些,結(jié)果白嚎了。
佟穗:“娘又不知道,你不哭才是叫他們心寒。”
揭過這茬,佟穗擔(dān)憂地看向爹娘二哥:“這事,你們怎么想?我也是昨晚才知道他們要做什么,根本沒機會跟你們通消息。”
周青把女兒摟到懷里,又是摸腦袋又是摸臉的:“我剛聽姑爺說完時,光顧著害怕了,你說你,什么時候變得那么膽大了,在屋頂上射箭也就罷了,居然還敢跟他們跑去匪窩,這要是有個三長兩短,娘得哭成啥樣?”
佟穗小聲道:“我也是沒辦法。”
她不站出來,賀氏娘幾個就得出事,她不假裝被孔三抱著,匪窩的石門就難順利打開。
就像站在風(fēng)暴里的枝頭上,風(fēng)從哪邊吹她就得往哪邊晃,完全是順勢而為。
佟貴恨聲道:“二爺還是不信我,他都去松樹村喊張文功了,騎騾子那么快,他去喊我也來得及啊,到時候我跟報信兒的人抄小路,照樣能跟你們兩百人匯合。”
佟有余一巴掌拍過來:“生死大事,你當(dāng)尋常打架斗毆?姑爺不叫你那是為了你好。”
佟貴:“我寧可他使喚我,也不想他帶著妹妹冒險。”
周青瞪過來:“他要是知道昨晚山匪肯定來,倒是可以提前叫你,問題是他知道嗎?形勢緊急,那么多人盯著,他一個腦袋恨不得劈成四個用,哪顧得上你。”
佟貴壓低聲音:“現(xiàn)在顧得上了吧?我也想去山里幫忙。”
家里的地都種完了,二叔能照顧好二嬸弟弟,他一個大男人留在家里也沒事干,不如去山里做大事。
佟穗驚道:“你不怕被這邊牽連,還要主動跳進去?”
佟貴挺起腰桿,一臉堅毅:“二爺不相信朝廷,我也不信,二爺敢做的事,我也敢,只可惜我沒他們的腦子與本事。”
這就是個莽的,佟穗看向爹娘。
周青道:“別說咱們兩家已經(jīng)是一條繩上的螞蚱了,就算不是,只要姑爺信任咱們愿意拉咱們?nèi)牖铮腋愕捕贾С帜愣缂尤胨麄儭T撍赖墓俑槐Wo百姓,還不許咱們自己養(yǎng)兵保護自己?隻說囚龍嶺那地方,姑爺不占,還會有新的山匪占,山匪多了又得來擾民。”
佟有余看眼妻子,皺著眉頭道:“咱們住在山腳下,出啥事都不怕,我就擔(dān)心岳父他們,真走漏消息,他們住在城里,連逃出來的時間都沒有。”
周青:“就按照姑爺說的,等交完夏稅,阿滿你跟姑爺進趟城,綁也把你外祖父他們綁到咱們家去,這破世道,住城里真不如住山溝里安全,沒看宋先生都不著急搬走,朝廷真有指望,他早去謀個一官半職了。”
在她看來,宋先生是不輸于蕭千戶的老狐貍,老狐貍窩山里,山里就是好地方。
佟穗:“可我們無緣無故地去接外祖父他們,豈不是此地?zé)o銀三百兩?”
周青:“是你做賊心虛想太多,縣城那么大,縣老爺一門心思地斂財,才不會注意到城里少了個郎中,左右街坊若來打聽,就說你爹身體不好,需要他來盯著一段時間,你舅舅舅母他們放心不下,便也跟來家里小住。”
佟穗:……
製槍時她回娘家住了半個月,蕭縝編的借口就是爹摔傷了腿要人照顧,現(xiàn)在娘又拿爹的身體來說事。
佟有余干笑:“沒事,我不忌這個,只要咱們一家人都平平安安就行。”
到了五月初十,縣里果然派了衙役、民壯到各村鎮(zhèn)收夏稅。
靈水村這邊,由里正孫興海帶著衙役挨家挨戶地征收。
村民們要么交糧要么交銀子要么交人,沒有別的選擇,只有那些新落戶的流民暫且免收賦稅,不過一家就兩畝地,距離秋收還有兩個來月,日子同樣艱難。
為了撐過這一關(guān),前兩日有不少人家來蕭家、孫家借錢借糧。
遇到那種自家確實無力支撐的,蕭穆借了些銀錢、糧食,遇到那明明還撐得下去只是趁著這個節(jié)骨眼拿“兩百青壯之死”來壓著蕭家出錢出糧的,蕭穆直接把人請了出去。
孫興海同樣是這般做派。
被拒絕的人自然不滿,四處跟村人們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