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這碧色特別襯她,白生生的臉頰與頸子,嫩得像梨樹枝頭的花骨朵。
佟穗雖然低著頭,可余光里還有他面朝這邊的身影。
“小滿?!?
萬萬沒料到蕭縝會忽然喊她,佟穗怔了怔,聽他又道:“給我舀碗水?!?
在外奔波這么久,肯定渴啊。
佟穗連忙應(yīng)下,一邊站起來一邊在腰間系著的粗布圍裙上擦擦手,轉(zhuǎn)身從旁邊的櫥柜里取出一隻……兩隻碗,分別舀七分滿,一手端著一隻朝后門走去。
“二叔也喝點吧。”佟穗先遞了一碗給蕭守義。
“辛苦你們守家了?!笔捠亓x笑笑,接了過去。
佟穗這才走到蕭縝面前。
蕭縝喝水,她趁機打量他,注意到他側(cè)臉有汗水滾過的印跡,也注意到他褲腿鞋幫沾了土。
這一看就是干了不少活兒,興許不比在家耕種輕松。
蕭縝連續(xù)地喝著水,卻也透過碗邊觀察著近在眼前的小妻子,然后就在她眼中看到了一種憐惜,跟她給犁完地的騾子刷毛時相似的憐惜。
一碗水喝見底,蕭縝將碗還了她。
佟穗知道他們還要出門,沒多說,去蕭守義那邊收了碗便站到一旁,等著在他們出去后關(guān)門。
蕭延拎著三把鎬頭走過來,看看兄嫂,再看向堂屋里的林凝芳,憋屈里又多了一股酸。
吃過晚飯,佟穗來騾棚喂騾。
臨近夏日,這會兒天還半亮,兩頭騾子原本躺在干草堆里,見主人來喂食,站了起來。
佟穗確實挺心疼這兩匹騾子的,農(nóng)閑時給一家人當(dāng)坐騎,農(nóng)忙時勤勤懇懇地耕地,比人都可靠。人會貪會搶,騾子不會,只要管飽就行。
把豬食倒進槽子,佟穗抓起馬梳,習(xí)慣地幫它們梳毛。
“二太太,聽說縣老爺要給我們分地了,是真的嗎?”
柴棚那邊突然傳來一道刻意壓低的聲音。
佟穗偏頭,看到那兩個手腳皆被綁縛的流民,怕他們用嘴幫對方咬開繩子,彼此還隔了老遠的距離。
此時,兩人都巴巴地望著佟穗。
松樹村的消息早在周圍村子間傳開了,這些被抓或被雇傭的流民走在地邊,多少都聽到些風(fēng)聲,心思也浮躁起來。
佟穗明白兩人在盼望什么,淡淡道:“只聽說讓松樹村統(tǒng)計一下,至于是分還是貪,只有縣老爺自己知道。”
兩個流民眼中的火頓時熄了一半,他們都去縣城守著過,對劉知縣的官聲早就打聽得一清二楚,乃是個巨貪,除了想方設(shè)法往手里撈銀子,沒為百姓辦過任何實事。
佟穗暗暗觀察著,見他們蔫了下來,倒是樂見其成,家里還有一半的地沒種,在官府沒有確切消息發(fā)布之前,這倆做過賊的流民最好老老實實地繼續(xù)給自家種地,別惦記逃跑。
柳初喂過豬,提著桶來到騾棚前,笑佟穗:“忙了一天,快回去歇息吧,反正明天這倆騾子會留在家里,你明天再給它們刷毛也行。”
佟穗也不想自己待在這邊,便放下馬梳,隨柳初一起回去了。
賀氏母女也刷完了碗筷。
四女正要分開,蕭穆帶著蕭守義、蕭縝從書房出來了。
打過招呼,佟穗跟著蕭縝回了東廂房,關(guān)上門后,佟穗才好奇問:“你們在里面說了什么?”
蕭縝爺仨商量的是如何提防囚龍嶺匪幫派人來襲。
盡管秦哥的那番話可能是威脅,盡管秦哥已經(jīng)死了,可松樹村的大案遲早會傳過去,那三個匪幫頭目會不會將蕭家視為妨礙他們擴大勢力的絆腳石,會不會特意來報復(fù),誰也說不準。
既然說不準,就不能心存僥幸。
但蕭縝不打算將此事告訴佟穗,說了,接下來她可能每天都要在惶恐不安中度過。
“耀哥兒的地,流民的事,都聊了聊?!笔捒b簡單道。
佟穗點點頭,一邊往鍋里舀水一邊道:“流民還好說,縣里真要給他們分地,咱們只能把人散了,耀哥兒那十五畝地離得太遠了,你們來回奔波實在費事。”
光是耕種侍弄麻煩還好,等秋收的時候,地離得那么遠,有人偷都不知道,沒準兒第二天趕過去,十幾畝地都空了。
蕭縝:“是,正好祖父明天也要休息,他準備去中間的村子問問,看看能不能跟人換地,盡量換到咱們村附近?!?
靈水村與松樹村中間還有兩個村子,不在一條線上,一個靠南一個靠北,有的人家的地可能也是離自己村子遠,換了地大家都方便。
麻煩一次,能省以后幾十年甚至幾輩子的事。
耀哥兒雖然姓齊,但從小養(yǎng)在蕭家,就連蕭縝也把這孩子當(dāng)自家侄子看,長大后只要孩子不惦記老家,蕭家肯定會在靈水村給耀哥兒蓋房娶媳婦。
說著話,蕭縝順勢坐在北鍋的灶膛前,準備燒水。
佟穗:“你快歇會兒吧?!?
她連騾子都心疼,何況這么一個不但能種地打獵還能保護一家老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