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穗洗臉時,他站在旁邊瞧著。
佟穗沒往上瞅,隨便擦擦手就往外去了。
上房三間屋都是黑的,但柳初剛好從堂屋走出來,瞧見佟穗,她柔聲道:“弟妹你先去灶房,我去柴房抱柴。”
佟穗:“一起吧。”
到處都是黑燈瞎火,她對蕭家也沒有那么熟悉,一個人走有點慌。
說實話,佟穗不信鬼怪,不怕山里的尋常小獸,唯獨怕人,那種不知道何時會突然冒出來的人,無論男女,怕他們因為饑餓而變得近似食人猛獸的眼神。
妯娌倆剛要穿過堂屋,蕭縝出來了,手里提著一盞燈。
他大步走過來,將燈交給佟穗,低聲道:“你們?nèi)ピ罘浚胰グ岵瘛!?
說完人就走了。
佟穗下意識地望著他的背影。
柳初反應(yīng)過來,又意外又是笑:“二弟居然還挺會疼人。”
佟穗聽了,暗暗咬牙,真會疼人的話,他昨晚就不會折騰得那么狠,搬柴的舉動更像是一種補(bǔ)償。
“走吧。”
中院這邊,老爺子蕭穆已經(jīng)起了,每當(dāng)兒媳婦孫媳婦們做飯的時候,他都去書房待著。
柳初在算數(shù):“昨晚祖父他們就沒吃飽,咱們先把早飯這頓的餅烙出來,爺們一人一整張,女人孩子兩人分一張,嗯,一共是十張半,做十一張吧。”
佟穗:“……”
人多嘴多,消耗的糧食更是驚人,幸好蕭家有家底,再加上蕭縝幾兄弟都能養(yǎng)家了,不然光吃飯都是個大問題。
糧食放在老爺子這邊的西屋,平時都是鎖著的,老爺子起來后會打開,吃過飯他再親自鎖上。
佟穗跟在柳初身后走了進(jìn)去,發(fā)現(xiàn)里面的存糧并不多,至少與蕭家的大戶名聲不符。
看出她的疑惑,柳初欲言又止。
佟穗明白了,蕭家肯定另有地方藏放糧食,只是柳初不確定能不能告訴她。
按照朝廷的腐敗亂象,以后肯定還會有戰(zhàn)亂,糧食就等于命,蕭家必然不會輕易透露給一個剛嫁過來的媳婦。
佟穗也不著急,她恢復(fù)神色,若無其事地從苞米袋子里舀出今早煮粥的份量。
“夠嗎?”第一次給這么多人做粥,佟穗拿捏不準(zhǔn),問柳初。
柳初又添了一大杓。
佟穗端著盆子出去了。
柳初松了口氣,蕭家的地窖是個大秘密,孩子們、林凝芳、阿福阿真都不知道具體位置,沒有老爺子的授意她斷不敢告訴佟穗。不過,如果佟穗好奇這件事回頭去問二弟,二弟應(yīng)該會告訴她?佟穗一看就是愿意在蕭家安生過日子的,跟林凝芳不一樣。
佟穗簡單地又刷了一遍鍋,柳初在另一頭和雜糧面。
蕭縝提了一捆干柴過來,山上撿回來的細(xì)樹枝,耐燒。
幫點了火他才離開。
柳初瞅著佟穗笑。
佟穗隻當(dāng)沒瞧見。
——
一頓早飯就要十一張餅,一天就是三十三張,三天的量湊整的話,足足有一百張。
收拾好灶房喂完牲畜,佟穗妯娌倆就繼續(xù)和面、搟麵、燒火、烙餅。
量太大,蕭野、蕭涉都跑來看熱鬧了。
蕭野瞪眼蕭涉,替嫂子們打抱不平:“二嬸她們就是故意的,每次輪到她們,她們都想方設(shè)法偷懶,再把這費事的吃食推給大嫂。”
這是明擺著的事實,蕭涉也為親娘、姐姐的偷懶耍滑感到丟人,見二嫂要去添火,他忙道:“我來,我會燒火。”
佟穗:“……行吧,你看著點,小火就行,大了容易烙糊。”
蕭涉:“好!”
有人幫忙燒火,佟穗準(zhǔn)備給鍋里正烙著的餅翻個個。
蕭野:“這個我來,二嫂你隻管搟麵,該翻哪個你盡管指揮我。”
佟穗笑笑:“好吧,今天事情確實多,就麻煩你們幫忙了。”
柳初羨慕地看了眼佟穗。
小叔們對她也很照顧,可她就做不來佟穗的大方,恨不得小叔們別湊過來攀談,免了她拘束一場。
佟穗和著面,聽到不遠(yuǎn)處傳來一陣整齊的“嘿”、“嗬”之聲,好奇地問蕭野:“那是什么聲音?”
蕭涉搶著道:“是祖父、我爹在教人練武。”
蕭野:“對,祖父他閑不住,當(dāng)年剛搬到靈水村沒多久就開始收徒了,十里八村的鄉(xiāng)親們慕名送孩子們過來,最多的時候祖父一起教了一百多個。前幾年戰(zhàn)亂斷掉了,去年不是又安生了,祖父重新收徒,鄉(xiāng)親們交不起束修,他不收錢也要教,這下子不但孩子們過來學(xué),大人們沒事的時候也跑來學(xué)幾招,熱鬧不輸從前。”
柳初嘆道:“大家都怕了,學(xué)點功夫傍身,下次再被征兵了活下來的機(jī)會總比沒學(xué)武的大一些,留在家里的也更有底氣應(yīng)對兵匪。”
佟穗這樁婚事是老爺子促成的,她對老爺子本來就有種親近感,現(xiàn)在又添了一層欽佩:“武藝在身,危難時能夠救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