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越想越難過。
“要是我那個時候也在就好了,我可以幫幫他們,把我的衣服和吃的給他們,讓他們好過一點,爸媽肯定也會這樣做的。”
他說著說著,發(fā)覺醫(yī)務室里沒人出聲,不由得轉(zhuǎn)頭征求白初賀的意見,“哥,你說是不是?”
白初賀看著他茶色的雙眼,點點頭,“嗯,一定會,他們都是很善良的人。”
“是吧。”白皎還是有些惆悵,“那個小孩現(xiàn)在還會挨餓嗎,有沒有過上更好的生活呢?”
白皎一難過起來,那些微卷發(fā)翹的發(fā)梢似乎也聳拉了下來,無精打采地搭在他的額前,擋住了那雙漂亮又明亮的眼睛。
白初賀再一次伸手,將遮擋住白皎雙眼的劉海輕輕撥開,手指摸到了白皎現(xiàn)在白凈又細膩的皮膚,忍不住多停留了一會兒。
“不會了。”白初賀說,“他現(xiàn)在一定會過得很好,會有很多人愛他。”
“真的嗎?”白皎轉(zhuǎn)頭問他。
“真的。”白初賀的聲音清晰無比。
白皎狐疑起來,“可是你怎么能這么肯定呢,難道你見過那個小孩?”
白初賀對著他,慢慢露出一點笑容,“我就是知道。”
“好吧。”白皎點點頭,難過一掃而散,心里慢慢開心起來,“那就好。”
他沒有再糾結(jié),也沒有再懷疑。不知道為什么,他很相信白初賀說的話,大概是因為白初賀一字一句說得很肯定,擲地有聲。
“咳。”大慶清了下嗓子,“你們先坐著,我出去給火車站打個電話問問能不能補票。”
“我也去,順便看看手機上還能不能搶下座位。”牧枚也不約而同地起身出去。
醫(yī)務室里只剩下白皎和白初賀。
白皎轉(zhuǎn)頭,又一次看向窗外的月色下的桂花。
“桂花開了呢,好香啊,初賀哥你看到了嗎?”
白初賀循著白皎的視線看過去,醫(yī)務室的窗戶關著,他第一眼看到的是窗玻璃上反射出來的白皎的影子,很清晰,勝過窗外那些桂花。
“嗯,看到了。”
“桂花好漂亮啊。”
白初賀聽見白皎輕聲開口,像是自言自語,但下一秒,反光中的白皎眼睛微微轉(zhuǎn)了轉(zhuǎn),隔著一層窗玻璃,映著外面的月色,直白地對上了他的雙眼。
“可是你為什么這么難過呢?”
反光中的白皎,雙唇一張一合,輕輕問著白初賀。
白初賀慢慢怔住。
他的視線從窗戶轉(zhuǎn)回白皎的臉上,白皎也同樣扭過頭來,那雙在反光中已經(jīng)顯得足夠清晰的雙眼現(xiàn)在就在白初賀眼前,像一面干凈明亮的鏡子,來不及躲閃和遮掩,已經(jīng)了然無比地映出他自己的身影。
白皎眼里的那個自己注視著白皎,眼底深不見底,久久未能出聲。
除了必要的洗漱和整理,白初賀從來不會去主動照鏡子。
他的生活更多的是忙碌和奔波,為學習忙碌,為生活奔波,為小月亮的事情執(zhí)著,這幾乎已經(jīng)成為了他生命中的一部分,成了他與生俱來的習慣。
他沒有心思,也沒有閑暇去停留于鏡中的自己。
日子仿佛就這么過去了,像流水一樣。
他曾經(jīng)一直在不停地想象小月亮長大后的樣子,但從來沒有想過未來的自己會是什么模樣。
現(xiàn)在他終于認真地照了一回鏡子,在措手不及的時候,清晰地看見了自己。
剛才的他望著窗戶,想的是小月亮長大了,不像以前那樣孱弱。但不知不覺,他也變成了不會輕易流露情緒的人,不像以前干瘦巴巴,現(xiàn)在的他輕而易舉就能抱起白皎,將白皎背在自己的背上。
他沒有注意到,沒有看到的東西,現(xiàn)在于白皎眼中一覽無遺。
白初賀控制不住地想到那句在桂花的香氣和徐徐的夜風中聽見的歌聲。
他還沒來得及將他的悔恨,將他的思念告訴小月亮,他就已經(jīng)先一步成為了大人。
他隱藏情緒的本事本應該很高明,連剛才不停地窺探他的大慶都沒能看懂一分一毫。
“我看起來很難過嗎?”
白皎慢慢點頭,在桂花的香氣中溫柔又難過地蹙起眉尖,照清白初賀隱藏起來的一切。
“嗯,你看起來特別特別傷心。”
白皎凝視著白初賀的臉。
從白初賀打完電話回到醫(yī)務室,坐在他床邊的一瞬間他就感覺到了。
白初賀雖然像之前一樣一直看著他,臉上帶著找不出破綻的淡淡笑容,可不知道為什么,他本能地感覺到白初賀身上透出沉郁的情緒。
那種情緒很明顯,連帶著他自己在看見白初賀的瞬間也不由得放慢了笑容。
他不知道為什么,但他感受到了,他很確定白初賀心里一定很難過,很傷心。
白初賀笑著,眼睛里隻望著他,但眼角眉梢卻掛著一層淡淡的、令人心碎不已的情緒。
“我今天特別特別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