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茹擺手,“我這個職業(yè),對人的相貌很敏感,剛才也只是隱隱約約覺得像,也不敢確定。”
她又問,“狗兒現(xiàn)在在念書嗎?算算應該高三了吧?”
白初賀點頭,態(tài)度算得上恭敬,讓牧枚有點驚訝。
“嗯,高三了,在海珠讀書。”
季茹有點意外,“海珠?海珠學院嗎?這學校不錯啊。”
貴族學校,她記得學費不算便宜。
大慶哈哈大笑起來,“季老師不知道,狗兒找到親生父母了,家里還挺富貴的,而且狗兒現(xiàn)在也有名字了,叫白初賀。”
季茹默念了一遍這個名字,臉上相當高興,“好,這是好事。”
剛才那個男人正好洗好了照片,拿過來遞給了季茹,剛準備離開時,室內(nèi)的座機鈴聲響起。
男人看了眼季茹,季茹點頭表示沒關(guān)系,他這才接通。
禮貌起見,其他人沒有說話。
座機似乎是禮堂的內(nèi)線,白初賀看見那個男人拿起話筒,聽了幾句后露出一點如釋重負的表情。
“對,兩個男高中生和一個女高中生。”男人低聲道,“我給了他們季導的名片,你們記得確認一下再放進來。”
“狗兒,現(xiàn)在該叫你初賀對吧?”季茹的聲音將白初賀的注意力拉了回來。
她拿著手里剛剛衝洗出來的照片,懷念地低頭仔細看了一眼,然后遞給了白初賀,“早就該給你們,但當時衝洗速度沒有現(xiàn)在這么快,不能及時衝洗出來。”
等衝洗出來后,她去找那三個小孩子,但卻沒能再找到他們。
直到很多年后,她偶然遇見了大慶,才把那張放了很久的照片贈予大慶。
而如今遞到白初賀手上的這幾張照片,已經(jīng)遲了很多年,像一份來自過去的信件。
白初賀習慣性道了謝后才接過,捏在手中。
他本以為季茹隻讓助理洗了一張照片,但真正拿到手上才發(fā)現(xiàn),并不只是一張,而是三張迭在一起。
現(xiàn)在的相片衝洗技術(shù)已經(jīng)比過去強的太多,如今他手上的照片,不像大慶之前翻出來的那張那樣包裹著厚重的塑封,而變得很輕薄,但又很有質(zhì)感。
相片紙還帶著一點熱氣。
白初賀低頭去看,比那張老照片更清晰、黑白色值更鮮明濃郁的畫面映入眼簾。
第一張照片里的圖像很熟悉,又沒那么熟悉。
是小月亮的那張單人照,熟悉的中景長曝光,小月亮側(cè)身坐著,垂掛在胸前的吊墜閃閃發(fā)光。
大慶給他那張照片后,他曾經(jīng)仔細看過很多遍,幾乎已經(jīng)將上面的小月亮的模樣完整地刻進了腦海里。
但看見季茹讓助理新洗出來的這張照片時,白初賀還是感到一陣恍惚。
一模一樣的圖,但在衝洗技術(shù)的進步下,小月亮那根吊墜的閃光明亮清晰了很多,甚至讓他覺得再多看一秒就會晃到眼睛。
就像小月亮明亮純凈的雙眼一樣。
小月亮那頂?shù)袅艘粋€球的毛線帽子,套在層層迭迭的單薄舊衣服外稍大的那件外套,裹住半張臉的洋綠色圍巾。
這些東西白初賀都很熟悉,因為能為小月亮御寒的衣服只有這些,穿臟了小月亮和他就去找舊水管洗,每件衣服的樣式,顏色,和皮膚接觸時的觸感,他都記得。
但那些過去的事情已經(jīng)封存在回憶里太久,不夠鮮明,直到他再一次看見清晰的照片。
大慶的那張塑封式老照片上,人物的邊緣已經(jīng)因為相紙放得太久而變得過曝,朦朧不清,像暈了一層光。
而這張相片上,白初賀甚至能看見小月亮的外套泛起的毛邊,支棱著,心酸地暴露在寒風中。
仿佛伸出手,就能摸到那種熟悉的觸感。
一切再度清晰起來,和他在白皎身上感受到的源源不斷的熟悉感一起,隨著這張照片一起變得不斷強烈,折磨著他。
他身邊似乎出現(xiàn)很多個年幼的他,被叫做狗兒的他,用兇狠的眼神盯著自己,指責著他當初不夠用心,控訴著他如今漸漸移情。
這些來自自己內(nèi)心的指責聲讓白初賀沉重到幾乎喘不過氣。
白初賀仍然坐在休息室柔軟的沙發(fā)椅上,但雙肩卻像在無形中壓上一塊又一塊秤砣,壓著他,幾乎要將他壓垮。
他的肩膀不受控制地沉下去。
事到如今,多年過去,他無法分清自己對小月亮的執(zhí)著究竟是來自過去的情誼,還是來自那個冬天的悔恨。
季茹的聲音傳來,“是不是比以前給大慶的那張清晰很多?”
白初賀的嗓子眼干澀不已,他下意識地想“嗯”一聲,但喉嚨里隻發(fā)出一聲晦澀不明的響動,于是他點點頭。
季茹卻沒再就這張照片說下去,突兀地提了一句,“初賀今年十七了吧?”
白初賀用力了一些,胸腔的氣息擠出喉嚨,刮得嗓子刺痛不已,“對。”
“多年輕。”季茹放下手里的茶杯,她悠悠一聲,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