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皎盯著那個反光里的影子,就像隔著那層摸不見的玻璃罩看向被罩在外面的自己。
那個自己蹙著眉毛,眉尾下搭,眼瞼低垂著,一雙眼睛在玻璃罩外難過地望著自己,好像要告訴自己什么,可隔著那層罩子,白皎根本就分不清他想表達的到底是什么。
他分不清自己。
白皎覺得自己好像回到了昨天晚上,和許安然通話的時候,許安然告訴他小人魚的情緒一定是很復雜的,她一定很悲傷。
然后白皎問她,小人魚為什么會悲傷呢?
許安然是怎么回答的來著?
可他不是小人魚啊。
他是小人魚嗎?
吳叔開著車,在校外等了一會兒才看見白皎的人影。
后排的車門被拉開,吳叔聽見白皎沉重的呼吸聲,“最后一節課是體育課嗎?”
“沒有,不是的。”白皎喘著氣,但又有些不愿意把自己跑成這樣的真實原因告訴旁人,“我剛才、剛才和同學鬧著玩來著。”
吳叔開著車,車后排只有白皎一個人。他這次沒有再問吳叔為什么白初賀不和他一起回去,他覺得他心里已經有了答案。
回到家,白皎先和宋琉說了要去隔壁南市聽講座的事情。
他有點緊張,這件事本來應該要提早跟宋琉說,怪他,這幾天想得太多,忘了這件事。
宋琉白遠和宋姨都坐在沙發上,整個場面嚴肅得像一場家庭會談。
果然,宋琉聽完之后,沒有馬上給出回復,面色有些微沉,“小皎,你怎么沒早點和媽媽說,這不是簡單出去玩玩,是要去其他城市。你從小到大都沒出過遠門,我怎么放得下心?”
白皎也覺得有些愧疚,站在沙發前低下了頭,手指不安地扣在一起,“對不起,可是我已經答應宋一青和許安然了。”
宋琉鼻尖里“嗯”了一聲,就沒再出聲,但眉頭緊擰著,顯然不太高興。
白皎更加緊張了。
宋琉生起氣來和白初賀有點像,尤其是這個不咸不淡的一聲“嗯”,簡直和白初賀一模一樣。
想到這兒,白皎又覺得有點難受,自己怎么在這種情況下也能想到白初賀身上去。
宋琉旁邊坐著白遠,和抱著雙臂的宋琉不同,白遠的樣子看起來倒還普通一些,只是也沒有開口說同意還是不同意。
半晌后,白遠打圓場,“先吃飯。”
宋姨起身,朝白皎招招手,“小寶來幫姨婆端菜。”
白皎不安地跟過去,進了廚房,宋姨才小聲和說話,“也不全怪你,你媽媽本來就有點不高興。”
白皎聽見宋琉不開心,心里也不好受,“宋姨,發生什么事了嗎?”
宋姨也露出點頭疼的表情,“哥哥沒回家,也一樣沒提前說,就直接給你們媽媽發了消息說要在外面住一晚上,也不說是干什么去了。”
白皎幫她盛飯的動作停住,“哥哥他今天不回家?”
宋姨嘆了口氣,“嗯,你們倆都這樣,媽媽她能不生氣嗎。”
白皎更愧疚了,愧疚之余,心也沉了下來。
白初賀為什么不回來,是在躲他嗎,是不想看見他嗎?
“走吧,吃飯去。”宋姨道。
她還有一些話沒說,但看著白皎的背影,最終還是將這些話咽了下來。
宋琉當初是在海市的城郊撿到白皎的,那一片正好和南市接壤,如今修建了高速公路,擁有海市通往南市最便利的一條國道之一。
白皎估計早就不記得了,也不能怪宋琉在聽見“南市”這個詞時就沉了臉色。
餐廳里,今天這頓飯吃得格外沉默。直到快吃晚飯,宋琉才擱下筷子。
白皎咽下嘴里的飯菜,知道宋琉這是要開口說話了。
“是要去s大的南市分校區對嗎?”宋琉問。
白皎趕緊點點頭。
“除了你們班上的宋一青和許安然,還有其他人嗎?”
白皎搖頭,“沒有了,就我們三個。”
“怎么過去,坐高鐵嗎?”
“我們忘了提前預定高鐵票,現在買不到了。”白皎悄悄偷看宋琉的表情,“許安然說坐火車過去。”
“好。”宋琉掏出電話,“我問問他們的家長。”
海珠每個班都有pta,家長們一般都有彼此的聯系方式。
“媽”白皎忍不住叫出聲。
宋琉沒理他,已經打通了電話。
白皎咽了下口水。
電話接通了,宋琉一改之前微沉的情緒,語氣輕快地開口,“喂,是安然媽媽嗎?”
白皎又緊張又難為情,心驚膽戰地聽著。
宋琉和電話那頭許安然的母親寒暄了一下,白皎聽了聽,感覺宋琉和許安然媽媽好像有過來往,語氣聽起來并不生疏。
許安然的媽媽在電話那頭,帶著一點南方口音,“我真是要被小孩氣死了的呀,臨出門才跟家里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