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忙碌碌,一連過了大半個月。
持續一個多小時的階段性進程會議,結束時已近晚上九點。阿耀一如既往地安排車輛將項目人員送至城內的一處高級公寓休息,他們的住所距離工業區不遠,方便每日往返于軍工基地。而中本則按照慣例跟隨一起返回市中心,那里網絡基礎設施相對完善,能確保暗網后臺的正常運作。
相較于往常,今日已算是早歸。
夜晚的路燈暗到僅剩下微弱昏黃的光,行駛在街上幾乎與夜色融為一體的黑色車身,在稀疏的光線下泛著幽深的光澤。街道逐漸變得寬敞,華麗而略顯陳舊的高樓林立,沿途稀稀拉拉的椰子樹為這座蕭條的城市增添了幾分地中海風情。而這里便是孟買南部的富人區,最為奢侈的土豪聚集地——馬拉巴爾山。
別館位于僻靜的道路深處,整棟外墻通體雪白,標準的孟買式浮華讓這棟七層高的建筑顯得更龐大,奢靡也諷刺。這些富人區并未完全與貧民窟有序地分隔開,而是相互交錯地連接在一起。以至從頂層寬闊高級的泳池區望去,遠處成片臨時搭建的簡易房一覽無余。
周寅坤回來沖了個澡,坐在泳池邊的躺椅上吹風。由于時下正值雨季,周圍條件簡陋的貧民區排水系統極差,基本一下雨就腌在泥水里,日積月累的潮濕環境常年下來,就形成了一股難聞的臭味。而與之交映的,是位于奢華地段外的洗衣廠,與認知不同之處就在于它由低種姓群體組成,匯集為一個巨大的廉價人形洗衣機工廠,承接各大酒店被罩被單的清洗“服務”,污水排放不及時就成了泥濘。兩種臭味混雜含在空氣中,離得這么遠都能隱約聞見,但也沒辦法,他自當入鄉隨俗了。
男人拿起手邊的酒,邊喝邊皺著眉頭掏出手機,未接來電沒有,未讀信息沒有,沒有沒有,什么都沒有。本來這味兒就熏得他頭疼,現在……他媽的心臟疼。
自打他來了孟買,周夏夏一條短信一通電話都沒主動過,也不知道是不是當他死了。
自己也算是見多識廣了,就沒見過像周夏夏這么不開竅的女人……女孩?呵,算了,反正是個女的。不對,就這種智商加情商的白眼兔,頂多稱得上是個母的。
周寅坤堵心的慌,手里攥著手機目視前方,卻又不是在看景物,眼前晃來晃去的全是周夏夏那張冷漠無情的臉。可他走的當天,她明明追出來了,這不就擺明了舍不得他走?
想到這,心中本是堅定不移的答案突然動搖了。萬一是她又想起什么幺蛾子,想提條件呢,少女善變的思維說不準的。
拇指觸動按鍵,屏幕重新亮起,時間顯示當地時間為十點,那曼谷現在已經十一點半了,周夏夏八成都睡了。
八成?
男人盯著手機上的時間跳到了十點零一,接著十點零二、零叁,越看就越像是種計時器,還是催命的倒計時。
心里酸癢緊繃,揪的他難受。冥冥之中手指不受控制的將手機撥到了短信界面,又不受控制開始打字:“周夏夏——”,摁鍵噠噠噠,刪掉。“嘛呢——”,這倆字在屏幕上多停留了一秒,摁鍵噠噠,刪掉。“在——”后面的“嗎”還沒打出來,噠噠噠繼續刪掉。
不清楚是因為跟周夏夏呆久了,還是這洋酒上頭,周寅坤感覺自己都變蠢了。他從來沒這么糾結過,何況還是因為這點芝麻大的小事,可關鍵就在于,不管他發什么,都總能料想得到周夏夏會回什么,然后這個天兒就基本聊死了。
女人他玩兒得多了,發信息這方面并不在行,畢竟原先給那些女人回信息都是阿耀的活兒。思緒到此,他靈光乍現,直接撥了通電話。
那邊剛接起來,周寅坤言簡意賅:“到頂層來。”
電話里放出指示的男人說完就掛了,阿耀剛從地下健身房回來,他扯起脖子上的毛巾抹了抹腦門兒的汗,轉頭去了頂層。
豪華明亮的泳池邊,躺椅上的男人一手悠閑地枕在腦后,另一手正放下酒杯。阿耀走上前去:“坤哥。”
“坐”。
阿耀在旁邊的休閑椅坐下,周寅坤斜過頭。時間緊迫,他直擊重點:“以前負責給那些女人發信息的都是你,我問你,一般情況下你都是怎么聊的?”
阿耀沒聊過,那都是人家上趕著發信息過來,而且太多了實在太多了,他根本也沒功夫兒認真回復,多半是些搪塞的話。既然坤哥問,他照實說:“一般就是她們問什么我答什么,如果問在干嘛,我不會具體說明,就簡單兩個字‘在忙’,如果那邊說我想你了,我也不會正面回復,就學坤哥你的語氣說‘哦?多想?’——”
倒挺有自己想法,就是沒一句有用的。
話沒說完,周寅坤一抬手:“打住”,他坐起來,看著阿耀誠實的眼睛問:“你就沒主動發過?”
“沒有”,阿耀問:“怎么了?坤哥”。
“沒什么,隨便問問”,周寅坤認為自己一定是喝猛了,不然怎么會問何文耀,對女人這方面他能懂個屁。
忽然想到什么,周寅坤掀眸看他:“等等,你跟那個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