礦泉水瓶被蹂躪發(fā)出的噼啪聲打斷了黃睿的思考。嘗試恢復思路無果后，她挑起話題：“不覺得天氣有點熱嗎？”

坐在她對面的兩人一個醉心于和翅尖搏斗，試圖撕下最后一縷肉絲；另一個——同時也是噪聲的罪魁禍首——注意力都放在不遠處的一女一男身上。

順著崔雪寧的視線望去，她了然地點頭：“怪養(yǎng)眼的。”

崔雪寧不輕不重地“哼”了一聲。單看見宴建安已經(jīng)算晦氣，更何況他還敢糾纏文雅辰不放。

瞄了一眼宴建安那稱得上過目難忘的臉，黃睿偷偷觀察崔雪寧的表情。欲言又止的神情，配上微微發(fā)紅的臉頰，怎么看都像是在壓抑著某種心事。

“聽說他們那個團，”她試探著說，“拿了什么獎，挺厲害的。”

崔雪寧的手指在礦泉水瓶上收緊，塑料發(fā)出更響亮的抗議。

文雅辰微微側(cè)頭，提前躲過宴建安湊近的動作。臉上笑容隨之消失，連帶著整個人都遠離了幾分。

“喜歡就去認識一下唄，”黃睿壓低聲音，“要我?guī)湍銌幔俊?

崔雪寧猛地轉(zhuǎn)過頭，“你覺得我喜歡他？”

“不然呢？”黃睿嘴角勾起一抹笑，“從他出現(xiàn)就一直在看他，連水瓶都快被你捏爆了。”

喃喃重復了幾遍“喜歡“，崔雪寧回她同樣的微笑，“我和他算是老相識，這家伙名聲可不怎么地。”

還沒等崔雪寧添油加醋一番，文雅辰就端著餐盤回到了座位。崔雪寧只覺得可惜，要是她有君侑道的功力，宴建安的劣跡在剛才就已經(jīng)傳遍整個餐廳了。

“你們聊什么呢？”文雅辰的語氣溫和得仿佛在詢問今天的天氣。

黃睿眼睛一亮：“我們在說宴建安。小崔好像對他挺……”注意到崔雪寧不太自然的神情，她把“有意見的”四個字吞了下去。

空氣突然變得沉重。

文雅辰的手在餐盤上方停頓了一瞬，幾乎難以察覺。她低垂著眼，睫毛在臉上投下一小片陰影：“是嗎？”

崔雪寧扭頭看向終于將翅尖吃干抹凈的夏佐，“你的這個獅……肉丸，它好吃嗎？”

“這是獅子頭。味道還可以。”

崔雪寧“哦”了一聲，目光又轉(zhuǎn)回到自己的餐盤上。

“嘛，嘛，”黃睿替她們轉(zhuǎn)移話題，“今天是比賽第一天，雪寧你好像有參賽對吧？”

對崔雪寧來說，五十米游泳和熱身無異。但站在泳池邊，她還是下意識地調(diào)整呼吸。比起擔心輸贏，更像是被人群注視下的習慣。

最簡單的項目，也值得用上全力。

哪怕已經(jīng)記不清那位教練的臉，她還記得她說過的話。但今天恐怕要讓她失望——不管如何深呼吸，她的心臟依舊狂跳不止。崔雪寧抬頭望向觀眾席。右邊坐滿了舉著燈牌的粉絲，左邊則是前來觀戰(zhàn)的其他選手。

心跳過快不是因為緊張，而是宴建安那個王八犢子特意坐到了文雅辰的前排。直到崔雪寧離開時，他還厚顏無恥地不斷試圖搭話。暫時不提因為他的緣故才被梁貍狠抽一頓，又咬破嘴唇內(nèi)側(cè)導致和杜若見面時只能撅著嘴喝飲料，光是今天這副不知檢點的樣子就夠崔雪寧記恨好幾年。

恍惚中，她兩旁的選手都已經(jīng)小心翼翼地從池邊滑入水中。將她的走神誤讀為自信，解說員略帶遲疑的聲音通過擴音設備傳遍全場，“第五泳道，來自crin tepest的崔雪寧，和其余選手不同，選擇從起跳臺入水。”

“很有經(jīng)驗的樣子。另一位解說員接話。

崔雪寧咬了咬牙。她不想在一開始便顯得與眾不同，但既然命運已經(jīng)將她推到了這個位置，她只能獻上更華麗的演出了不是嗎？

她向鏡頭展露自出道以來最有自信的微笑。

伴著“很會找鏡頭“的評價，她調(diào)整好姿勢。

請看著我。

收回視線，崔雪寧深吸一口氣。內(nèi)心的祈求幾乎要從胸腔溢出，化為實質(zhì)。

拜托了，文雅辰，請看著我。

略顯低沉的電子音劃破空氣。

被水包裹全身的瞬間，肌肉記憶代替了所有雜念。水下世界出奇地安靜，連粉絲們激動的聲音都變得遙遠。

“五號泳道還沒有抬頭換氣……是出了什么問題嗎？二號泳道已經(jīng)領先半個身位了！”

坐在文雅辰的后排，褚清身體前傾，緊張地揪住她的頭發(fā)，“她不會是嗆水了吧？”

文雅辰的目光沒有離開泳池，唇角卻泛起一絲弧度：“全世界嗆死一輪都不會輪到她。”

“你對你的，嗯，隊友也太有信心了吧？”

文雅辰收起笑，“我只是——”

水面破開，崔雪寧如一支離弦之箭般破水而出。手臂揚起的水花在燈光下折射出細碎的光芒。

“等等——”解說員的聲音陡然拔高，“五號泳道不僅在出水的瞬間超過二號泳道一個身位，還采用了蝶泳！老實說，這簡直是在”

“在炫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