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真的不在意,還是忙得不在意?樓道里的窗戶沒關上,夜晚的風吹進來,吹進人的衣服里,無孔不入,冷得刺骨。“算了,我不想聽,我當他死了。”一只腳跨進家門,郁初感覺身上痛得厲害,那幾個小人還真是下了死手地打他。看著他有些發抖的手,陳商沉聲:“你要是想知道,就跟我去醫院拿傷情鑒定,然后去報警,能拿錢。”“我不想知道。”郁初盯著地面。陳商嗯了聲。他給郁初足夠考慮的時間。安靜片刻,郁初抿了抿唇上的血,扭頭:“能拿多少錢?”幾分鐘后,郁初坐在陳商車子的后座,盯著被扶回去但沒怎么扶好的后視鏡。“車我明天拿去修。”陳商往后看了郁初一眼。這個年紀的男生什么表情都寫在臉上,很倔強地看著窗外。郁初努力繃直腰背,硬巴巴地問:“所以能拿到多少錢?”“看你傷的情況,醫藥費肯定能拿回來,還有營養費,精神損失費,曠課費,學費……零零散散加起來上萬應該有。”郁初驚了,“這么多?”他低頭看向自己的腿,猶豫片刻,“我現在把腿打斷還有用嗎?”陳商:“?”夜間急診室很冷清,郁初站在診室門口木著臉想,其實明天來也可以。反正就是要一份傷情鑒定。“別想了。”陳商拿著掛號單過來,郁初被他突然的出聲嚇了一跳,往后蹦了一步,表情很明顯受了驚嚇,瞪著眼睛看陳商。比兇人的時候孩子氣多了。陳商忍不住笑了一下。郁初擰起眉,“你笑什么?”神經病,有什么好笑的?知道孩子氣這種詞要是出現在郁初耳中,多半他又要左一句你快滾又一句你有病,陳商清了清嗓子調整好表情,“不要再想著自己把腿打斷這種事,腿斷了是一輩子的事情,你還在發育期,還會影響到你的正常發育。”“神經病。”郁初用看傻子的表情看他,“我看起來很像傻子?”陳商露出一言難盡的神色。郁初:“……”郁初咬了咬牙。“沒有,我只是告知你如果你那么做的危害。”陳商很真誠地說。理由聽起來很充足。郁初繼續咬了咬牙,抓過陳商手里那張單子就轉身進了診室。懶得再跟他廢話。
“郁初?”醫生問完名字,抬頭看向郁初。見郁初臉上都是傷,表情依然很淡然,“打架了?除了臉還有哪里傷到了?”郁初很少來醫院,以前打架,都是回家自己擦點藥就完事,這次要不是為了打聽……要不是為了那點錢,他才懶得過來,反正傷養養就好了。有些別扭地和醫生對視了兩秒,郁初又扭頭瞥了陳商一眼。見狀,醫生倒是表情嚴肅起來了。陳商沒有插話。郁初別扭地嗯了聲。“外套脫掉,衣服掀起來。”醫生站了起來。郁初一點不情愿。也沒必要檢查這么仔細。見他遲遲不動手,陳商提醒,“鑒定的話一定要完全檢查。”他不說話還好,一說話,郁初就更煩了。早知道就不該信了陳商的話來醫院。醫院的消毒水味道難聞得厲害。一聞到這種味道,郁初就很抵觸。他的猶豫看在醫生眼里又成了另一種意思,醫生扭頭看向陳商,嚴肅地問:“你是他什么人?”郁初就搶著答:“不熟。”陳商無奈地聳了下肩,他不跟郁初爭辯這種事,再者也確實不熟。不過他倆這態度在外人看來更像是有什么仇。醫生眉頭皺得更厲害了,對郁初說話反倒溫柔起來,耐心安撫:“沒事的,有什么事我們會幫忙,有需要的話可以報警。”聽出來醫生是什么意思的陳商:“……”他摸了摸自己的臉,開始懷疑自己長得很像那種會家暴的長輩類型嗎,所以郁初才那么防備他?沒等他想明白,郁初就哦了聲,拒絕了醫生的好意,“我自己報警。”他完全沒明白醫生什么意思,聽見報警兩個字,想起了自己來這兒的目的,反正受傷越嚴重能拿的錢越多,他也就沒再猶豫直接撩起了衣服。陳商第一次在一個孩子身上看見那么多傷,他上學那會兒其實也打過架,不過都并不算嚴重。然而現在,郁初的后背上有好幾道很明顯是被棍子砸出來的淤青,前胸相對于來說少一點,但那已經夠觸目驚心了,更別說那些新的淤青下面掩藏著的陳年舊傷。一瞬間陳商就推翻了之前覺得郁初母親在世的時候他應該過得很好的判斷。而且郁初脫下衣服后遠比陳商想象中的要瘦。發育期的男生,身上瘦得一點肉都沒有,連骨頭都能很清晰地看見。很難想,郁初是怎么忍著這一身的傷自己回家的。越看,陳商眉頭皺得越緊,醫生的表情也更加嚴肅。“這里痛嗎?”醫生按壓著郁初的肋骨問。郁初沉默幾秒,很不情愿地承認:“有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