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清芳著手開始治療,洛冰河抽出天魔劍放在一旁,重新進入了沈清秋的夢境---他要找一個在不毀壞夢境的情況下讓沈清秋醒來的契機。
夢境里已經過了好幾年時間,沈九長高了點,身形依舊很瘦弱,在府里佝僂著背,沉默地忍受秋剪羅毫無理由的打罵。
夢境給洛冰河也帶來了一定壓迫感,其實他只需揮揮手就能解除,但不知道為什么沒有動手。夢魘嗤笑一聲,隱入云霧中不見了。
沈九在秋府里沒有一點地位可言,他明明沒有簽過賣身契,所有人卻都默認他低賤的身份,有意無意地排擠他。
他想明白了,秋剪羅正是用這種方式告訴他,官府的的條文只是一張空紙,只要秋剪羅不放他走,他就永遠得被踩在腳下。
唯一的慰藉時光來源于秋海棠,洛冰河不知道他們什么時候相見的,只知道她成了沈九唯一的護身符。
秋家父母過世得早,秋剪羅小小年紀就挑起大梁,成為府里的掌家人。
秋剪羅沒心沒肺,是個天生的商人,只很疼他天真單純的妹妹秋海棠。
而這個秋海棠也和洛冰河認識的那個市儈成熟的婦人不同,她是無知的,被沈九當作擋箭牌。
每當他被秋剪羅針對打罵時,只有這個小姑娘站出來埋怨她哥哥,秋剪羅只好去哄她,暫時放過了沈九。
只有秋海棠溫暖的懷抱才是唯一的避風港。
小姑娘也漸漸長大了,她看著沈九的目光從開始的澄澈一點點變成迷戀。
她從小在后宅長大,從來沒出過門,府里男性侍從也不多,這其中沈九又格外好看,況且沈九相當依戀她,對所有人包括哥哥都惡聲惡氣,只有在面對她的時候才溫柔下來。
沈九經常失眠,睡著了也容易魘住,秋海棠就抱著他,輕輕拍打他的肩膀,哄他睡覺。
小姑娘有些得意地想,只有在她的懷里,沈九才能安然地睡著。
秋海棠以為,他們的情意是雙方的,于是去找她哥哥,說要嫁給沈九,還說他們兩人心意相通,是天作之合。
洛冰河皺眉,看見秋剪羅的笑容凝滯了,竟一反常態地把秋海棠關進屋里,叫人把沈九帶過來。
沈九茫然地被拖到柴房,在秋剪羅充滿戾氣的目光里被吊起來毒打。
沈九幾乎以為自己要死了。他的手腕早就脫臼了,無力的垂落在身側。全身上下都是秋剪羅親自一條一條抽出來的鞭痕,動一下就鉆心般的疼。秋剪羅走之前讓人把他放下來,丟在柴房自生自滅,沒有人來看望他,也沒有人來幫助他。
洛冰河蹲下身,虛幻的手穿過沈九滿是虛汗的臉頰,心里好像有火在燃燒。
這些凡人,他們怎么敢,怎么敢!
沈清秋再不堪,也是他的師尊,旁人怎么敢動他一根手指!
如果洛冰河沒有在心里一遍遍默念“血咒”,他恐怕真的會立刻大開殺戒,讓秋府淪為人間煉獄。
沈九甚至不知道為什么被毒打,洛冰河看著他失去意識的瘦弱軀體,突然想起了沈九的罪行有一條是對“救命恩人”下殺手。
在他之前一時興起的認錯懲罰中,沈清秋曾麻木地訴說自己的罪行。
可是,這些罪行又有幾分真,幾分假?
沈九已經一天一夜沒有進食了,身上的傷口也遲遲未愈合。
就在他以為自己要死了的時候,秋剪羅突然派人來醫治他的傷口,一日三餐也有供應。
他想不通為什么突然被折磨又突然被善待,所幸拋開不管,安心養傷。
柴房的門被沉重的鐵鎖拴著,于是沒有守衛。但無論是秋剪羅還是沈九都想不到,岳七居然會從這里出現。
沈九透過柴房窄小的門縫,震驚地看著渾身臟污的岳七。
岳七撲倒門縫旁,焦急地喊著“小九”。沈九終于回過神來,神色分明帶著擔憂,出口卻是不領情的斥責:“你到這里來干嘛,怎么進來的?算了算了,快走啊,等會讓人發現了怎么辦?”
岳七嘴里含含糊糊地解釋了幾句,注意力全在手下,努力想解開鐵鎖,但孩童的力量無疑是蜉蝣撼樹,根本毫無作用。
沈九抓起身旁的柴棍,砸到木門上,發出了“哐”的一聲巨響。
五感敏銳的洛冰河察覺到,他的語氣里夾雜了幾聲泣音:“快滾!”
岳七停下動作,蹲在門前,低聲說:“小九,對不起,我攢了好久的錢才能到這來的。你肯定受了好多苦吧,是七哥對不起你!你聽我說,我們都會仙法,說不定這是一條生路,我現在沒辦法把你救出來,但是你等等我好嗎,我現在就去仙門拜師,等我強一點了就回來接你!你等等我好嗎?”
柴房里半晌沒有回聲,岳七用袖口擦了一把眼淚,卻聽見沈九輕輕地說了一聲“好?!?
沈九努力拖著不聽使喚的右腿,慢慢挪到門口,對近在咫尺的岳七說:“你去,我沈九這輩子不講義氣這種鬼東西,一生一次的義氣就給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