誤入蛇窟的修士,遇見了古昭國的巨蛇。修士誤食秘境中的毒草,誤以為面前的巨蛇是困守此地的美色女,竟然起了淫心,與其交媾后,巨蛇將他吞入腹中。隨后巨蛇懷胎十月,效仿人類的分娩,生下了人形的銀盞。她空有人類的皮相而沒有人類的認知,巨蛇用野獸的肉喂養她,令她在蛇窟里長到了十歲。渾身赤裸的女孩縮在山洞的一角,黑發如云,容貌秀麗,因為許久不見日光,身體每一處都蒼白如雪。斑斕的小蛇盤在她身體上,她仰頭看著山洞外的天光,神色忽然動了動——然后慢慢地,膝行著爬了出去。銀盞是一條白蛇,生來就修成人形,由母親朝玉娘娘撫養成人。小時候不知道人類的廉恥,只是用長發遮掩身體,有一次看到有一名女修闖入古昭國遺址,她盯著女修的耳環看了很久,很好奇的模樣。朝玉娘娘向著山洞里“嘶嘶”兩聲,她的兄弟姐妹們頓時一擁而上。毒蛇搶走了女修的首飾和儲物鐲,同時也將這位迷路的女修送了出去。秘境里的巨蛇會將誤入者當做食物,吃得骨頭都不剩,她本來已經不抱希望,可她竟然活著出來了。女修十分感恩,出來后逢人便說只要將裝滿東西的儲物鐲獻給朝玉娘娘,就會安全離開古昭秘境。從此,銀盞有了各種漂亮的玩具。她最后還是被一個年輕的劍宗弟子找到了,當時銀盞正窩在灌木叢里,因為怕她被雨林里鋒利的鋸齒草割傷,她的兄弟姐妹們盤在她身上,用腹部保護她。有人用劍分開了草叢,然后愣了一下。那是個很俊秀的少年,看起來不過十七八歲,正遲疑地盯著她身上的彩色毒蛇。他們面面相覷。銀盞抓住了環在脖子上的那條銀蛇——似乎是某個哥哥。解開它相銜的首尾,將它放在自己身后。快跑。她小聲趕跑了它。除了秘境開啟的那段時間,沒有人能進入古昭。也因為如此,古昭國的蛇群都是近親繁殖,但是因為朝玉娘娘的庇護,所以沒有畸形出生。倘若銀盞留在古昭,那么等到她性成熟的那天,會有雄性巨蛇(可能是哥哥,也可能是弟弟)和她交媾。偌大的蛇巢里,蛇群翻滾,小蛇們盤在她身上的每一處,巨蟒環著她,鱗片涼沁沁地磨著肉……當然,這種事情不會發生了。銀盞被不移從古昭遺址帶回一燈明,請求姬道君收下她。她只會蛇語,人類的語言對她來說非常拗口,在漫長的歲月里,她一直沒有學會說話。但是會打手語,會讓不移充當譯者。他告訴銀盞,古昭國是朝玉娘娘的封地。朝玉娘娘是一頭吞食了落世仙蛻——也就是“活仙人”的千年巨蛇,身如燭龍,盤在古昭國的漱玉山上。他不知道的是,朝玉娘娘也是銀盞的母親。不移是她的師兄,姓氏無從考究,自稱丟失在了人間的饑荒里。他是道君在雪夜里撿回來的孤兒,有一雙很漂亮的,像翡翠一樣的綠眼睛。
這人時常口出狂言,姬道君說當年這人在雪地里凍傻了,把頭骨凍裂一道縫隙,人也變得瘋瘋癲癲。再說道君吧,這位是個很了不得的人物。他叫姬秋霜,這樣雅致的名字,取自“秋霜切玉劍”。姬秋霜是一燈明的主人,劍修世家的天才,冰靈根把臉部神經凍得面癱了,導致內心戲十分豐富。在宴上無聊時,姬秋霜會偷偷傳音給不移,然而卻經常被他這張不饒人的臭嘴氣到發怒。銀盞剛來時,還不會說話——當然,到了現在也沒學會。她只能“嘶嘶”地說些蛇語,只好跟著一燈明的啞巴老翁學習手語作為日常交流。不移將她帶回去,才學了一點手語,就把她推出去給師尊過目。她正坐在蒲團上,姿勢端莊,看起來就很乖,收下來也很好嘛。于是姬秋霜盯著她看了會兒,把手遞了過去——意思是,讓她握著,站起來。其實看得出來,他很滿意。銀盞盤著腰帶上懸著的銀香球,露出了一點迷惑的神色。她不懂人類的遮遮掩掩和欲言又止,以為他喜歡她的東西,扯下銀香球,放在姬秋霜手心里。“噗嗤。”不移笑出了聲。姬秋霜壓了壓嘴角,傳音給一旁的不移。“她到底什么意思啊?”不移微笑,“她喜歡你呢。”姬秋霜翹了翹嘴角,“不信,我問一下。”他擺了擺手,垂下睫毛,斜斜瞥了一眼,道,“你可知道,本座輕易不收徒,既然是不移托我……”不移傳音,“師尊你說話真的很臭。自己很想收還非要說是因為我,怪不得他們都說你特裝。”道君閉上了嘴。看了看銀盞,又看了看不移,最后指了指大門,“逆徒,滾吧。麻溜的。”他“咦”了一聲,感到驚奇,“不罵孽畜了?”姬秋霜微笑,“以后我罵你總有你師妹在場,罵孽畜多不好聽,顯得本座粗俗。還是逆徒吧。”“唉,您還是罵孽畜吧。”他嘆氣。“你終于意識到你的本質了,為師很欣慰。”不移沒有理他,而是轉頭看著銀盞,在一片無人出聲的寂靜中,忽然極明顯地嘆了一口氣。“銀盞,師尊不收你,你不要傷心。我方才去求了素樺道君,請她收下你——”說話間,一只粉彩描金蓮瓣杯摔在了少年腳下。碎了。銀盞回神,只聽道君怒喝道:“孽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