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姐妹和被母親隱瞞了身份的哥。鴉翎是身份卑賤的私生子,還是塞外胡人的后代,天生有一雙古怪的藍眼珠,很見不得人。被母親藏在外院當馬夫,施舍一口飯不至于餓死。妹妹銀盞是早產兒,身體不康健,總是被父母拘在家里不許玩鬧,很寂寞,也很缺玩伴。她不知道鴉翎是她異父同母的哥哥,只是覺得他長得漂亮,便用一吊銅錢把他從柴房換出來了,讓他做自己的仆人,許諾待到她成年嫁人就放他良籍。母親見她執著,也不再多說。鴉翎心靈手巧,有窮小孩玩樂的方式,每日早起給她梳頭發,扎紙鳶,教她翻花繩,編草蛐蛐。因為害怕銀盞討厭自己這雙眼睛,平時總是畢恭畢敬地垂著腦袋,別人問起來了,也只敢囁嚅回話。就這樣銀盞慢慢長到了十五六歲,而鴉翎已經快二十了。他身形纖弱,沒有束發,只是拿一根簪子挽住了長長的頭發,劉海披在額前,愈發像個女孩。這時候的銀盞很久很久沒有看過他的臉,某日突發奇想,撫琴的時候讓鴉翎過來坐進蒲團,推著他的肩膀壓到案上。他似乎掙扎了一下,很隱約的,手臂攬住她的腰又立刻放開,是抗拒嗎?也不像啊。銀盞嘀咕著,手掌撫上去,撩開凌亂的劉海,露出那雙與母親相似的、狹長的眼睛。他閉上眼睛,大約是在緊張,眼珠在眼瞼下幅度很輕地震顫。因著先前的豪雨,四下里盡是寂寞光景。檐廊出挑,露水浸在彎曲的廊子上,彷如經年的舊風景,遍布畫卷褪色的味道。晴光蔓延開來,墻垣銀杏如蓋,水珠滑過葉尖,煙綠鑲進枝梢的空隙。云銷雨霽,天光大好。日光刺在竹簾的空隙,切出金色的鋒棱,她將嘴唇慢慢貼上去,熱息拂過耳畔,逼迫他打開眼睛。就這樣過了幾秒,一聲很輕微的啜泣響了起來。
噢……銀盞傻眼,轉念心虛了。剛想開口,卻見鴉翎聽話地睜開眼睛,睫毛下是一片未干的濕潤。薄薄一層的淚水暈在瞳仁,因為顏色很淺,便顯得像晴天里的湖水一樣明亮。宛如四四方方的井壁之上,最剔透的那片晴藍。啊!她呆呆地說,“我……不是故意欺負你的……”“鴉翎?鴉翎?”他什么也沒說,只是沉默地注視著她?!鞍パ?,對不起,對不起嘛?!便y盞靈機一動,將腦袋放在鴉翎的心口拼命地蹭蹭。他的胸膛太過單薄,像是從來沒有好好吃飯,隔著薄薄一層的皮肉,能夠聽見擂鼓般的心跳。震得銀盞耳朵微微地發麻。他定住了,身體逐漸從僵硬變得柔軟,被她貼近的地方還在發顫。半晌才輕輕地開口:“小姐……”“下次不要這樣了?!彼鏊饋恚崧曊f著。銀盞抿著唇,抬起臉看他,“我都認錯了……”她又委屈道,“你討厭我嗎?”他搖了搖頭,輕輕地將她從懷中剝出去,“您是尚書的女兒,我是卑賤的奴隸,不值得您這樣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