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借助科技的力量擺脫了基因病,擁有了與仿生人b肩的身t素質,大腦被科學家深度改造了,好在保留了十五年間所有的記憶。
他的中樞卡槽有一張特殊的記憶芯片,被博士取出來了,t積很小,容量卻深不可計。里面記錄了他作為人的感情,成為改造人之后,再度理解它似乎成了一種可望不可即的奢望。
父母早早離世,世界留給他的只有在前線生si不知的妹妹,和,一筆儲存在銀行的豐厚遺產。
他不打算取出來,而是寫了一封書信,簽了轉贈合同,打算將屬于他的那份遺產全額贈送給妹妹。妹妹……他的心口忽地一痛。不是手術后恢復期愈合的余痛,而是某種更陳舊的痛楚。
“我可以看看嗎?”他指了指芯片,問博士。
博士扶了扶眼鏡,和藹道,“沒問題。”
在博士的敘述里,他從小就是個t弱的孩子,罹患某種基因病,宛如童話里的睡美人。
博士身為父母共同的友人,在友人們相繼離世后,有著將他們留下的兩個孩子撫養ren的義務。
從七歲到十八歲,只有博士和妹妹偶爾會來醫院探望他。博士工作繁忙,更多時候是妹妹獨自前來,在病房里寫完家庭作業。
他多想看看她的樣貌,然而在他狹窄的視野里,迷霧深如海心永恒的漩渦,唯有船前孤懸一盞飄忽不定的風燈。他有時昏迷很久,有時清醒不能睡去,碎花窗簾永是倦怠地飄搖。紫丁香倚向臺燈,隱約像是聞見露水純凈的味道,午后金se的日影注入窗檻,照亮nv孩子頰側細細的絨毛。
她削了個蘋果,自己反倒偷吃了一大半。
又翻出老師批改過的試卷,在他臉上晃了一晃,以便那與零鴨蛋相差無幾的個位數有人共賞。
“哥哥,別告訴博士。”她咳了一聲,“他說我要是再考不及格,就要沒收我今年的壓歲錢。”
“我就是學不會嘛……”
他失笑,在心里說道,那你求我一下。
“哥哥,”她做賊似的親了他一口,“求你了。”
在他ren那天,妹妹又來了,提著一盒價格昂貴的巧克力蛋糕。他睡著了,卻仍有清醒的意識,寂寞地爬上窗簾,與她肩上鮮亮的紅絲帶遙遙地對視。
他忽然意識到,她剪了短發。就像媽媽一樣。
妹妹不是個很安靜的人,默默挖了一塊蛋糕,問他吃嗎,很貴的。他當然不能回話,她孤獨地問了幾遍,又問,“哥,你在聽我說話嗎?”
哥哥說,我在聽。
她微笑起來,“你還要睡多久?”
哥哥說,你再等我一下。
她用手背抹了抹眼睛,“我…我很想媽媽。”
“有時候,也很想你……”
哥哥沉默不語。
消沉在蛋糕的香甜中融化,她很快重新振作起來,將n油抹輕輕在他的鼻尖,“祝你生日快樂!”
你要走了嗎?他忽有所覺般問道。
“好啦,吃完蛋糕我就要走了。”她說。
……什么時候回家?他試圖去抓她的手。
當然,這回還是什么也沒有抓住。
她低頭看了看手掌,紙盒鋒利的邊緣割破了掌心,一道傷痕突兀地橫貫而來,斷裂的命線慢慢被鮮血浸染。縱橫的紋路深深地鑿在r0u里,仿佛綿亙血的小河……啊,真是好不吉利。
她們就是這樣,一代又一代,在親人的目送中走上既定的老路。父親送母親出征,在臨行前一遍又一遍地記住她的臉,不是為了在午夜中懷念,而是為了收斂她遺落的尸骨。
直到最后,也沒有找齊。
“我很快就會回家,”她保證,“放心吧。”
他不再說話。他感到某種暴怒在心中聚集。
他試圖回到身t里,想從床上爬起來,哪怕聲嘶力竭地咒罵,卻悲哀地發現他什么都做不了。那一年他七歲,這一年他十八歲,牧師的祝禱還在寂靜的墓園中回蕩,秋梧桐在哭聲中傳布訃告,從骨髓深處翻涌而來的哀痛在這一刻徹底擊穿了他。
為什么總是無法改變?他所厭倦的,紛紛接踵而來;他所擁有的,往往離他而去。時間冷酷仿佛忒彌斯的天秤,稱量所得與所失,失去的遠b得到的多,他們從無所不有,到一無所有。
她正走向靈魂吞沒之地,而他無從挽留。
你也要離開我嗎……就像媽媽一樣?
“哥哥。”
她吃著甜蜜的巧克力蛋糕,看起來從無憂愁,聲音慢如夢中的ai語。紫藤拂過窗前,影子穿破薄薄的布簾,好像有爛漫的春天綻放在她眉目間。
她將臉頰慢慢貼向他,春光跳躍一霎,恍惚有羊水里互相依偎的溫暖,“我ai你。”
“我一直追逐著母親的步伐……自她離去之后,我又停留原地,等待你追上來。”她喃喃道,“可是……我想去宇宙里看看。看看星星。”
為什么不再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