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玉樹這邊愁腸百結(jié)，周律也在一旁獨對空月，同一片天穹之下竟同有兩位失意之人，在糾結(jié)同一件心事，真不知是緣還是孽。

周律當然也收到了梁玉樹的消息，可她也迷茫，不知道還怎么回復(fù)，于是她沉默著。

這樣不好，但她也不知道該怎么辦了。

周律不是一個善于表達的人，她很少話，是因為她知道自己很難跟別人一樣開好無傷大雅的玩笑。倒也不是她笨，而是交談時最重要的是及時回復(fù)，偏偏周律又是一個很愛多想想的人，所以就很難妙語連珠，如果連回復(fù)不有趣，那還不如寡言。且周律也沒有很強的表達欲，她的想法都能在畫里說，畫比她的嘴巴更會表述。

所以此刻她就在畫，意識化作流水一般地信馬由韁。

她大筆揮灑著油彩，純白的畫布上落上大片大片的紅、黑、黑一樣的藍、藍一樣的綠，直到畫布上滿是她凌亂的心緒。

已經(jīng)是深夜了，周律的手機鈴聲忽然響起，她撈過來一看，原來是媽媽的電話。

周律接過電話，等著周大律師的吩咐。

“哼，又不先說話。”周理不滿道。

周律心情稍霽，“怎么了，媽媽，您老深夜來電有何吩咐？”

“當然是想我寶寶了，周小律最近怎么樣啊，學(xué)習(xí)還順利嗎？愛情還順利嗎？”

“媽媽你又說什么啊。”周律無奈道，“哪有還問戀愛的，媽媽不知道我們這個時候的戀愛都是偷偷的嗎？”

周理在那頭哈哈笑，“那是對別人，對你媽還能隱瞞嗎， 你老媽可是會看破現(xiàn)象看本質(zhì)的，你有什么風(fēng)吹草動都瞞不了我……”

“好了好了。” 周律皺著眉，“有情況就跟你說了，您別每次都問了。”

不等周理再說什么，她補了句“我畫畫呢”，就匆忙掛掉了電話。

但確實不能怪老媽愛問，也不能怪何滿擔(dān)心，周律在很多人眼里就是愛戀愛的空心菜，只是周律不覺得自己空心，而且她也確實不算是為了填補生活空虛才去戀愛的。

就像藝術(shù)家都帶有超過常人的敏感神經(jīng)，周律也有自己不同于常人的思考。

從小她就好奇愛情，這說來或許會有很多原因，比如說周大律常年忙于工作疏于對孩子的管教，也比如說電視上面都會提及。但說不清道不明的，就在她心里埋下了好奇的種子，一直到青春期的陰晴雨雪敲破了塵封的土壤，一直到她每天只是微笑的同班同學(xué)忽然叫住了她，眼睛卻不敢直視她。

見到同年齡的人都跟風(fēng)似的墜入了所謂的愛河，周律也渴望著她的愛情。

所以她會在那個同學(xué)表白時很爽快地答應(yīng)，說“好啊，那就談?wù)効础?，也會讓一顆心同時對兩叁個人產(chǎn)生悸動保持曖昧，甚至在跟第二任那個鄰家姐姐分手以后不到一個月里就跟安樂在一起。

以至于心有不甘的前任跟周律爭執(zhí)時，周律甚至還疑惑地說：“當時不是說好了好聚好散嗎？而且我也不覺得還有必要再糾纏。”當然這也惹毛了現(xiàn)任，讓那個姐姐潑了一臉水。

更巧的是，那家餐館是周理的朋友開的。

一開始周理沒放在心上，然而還沒過半年，周律的班主任又打來電話說周律在學(xué)校戀愛的事。

于是百忙之中的周大律終于推掉百忙，回到了家重拾家長的責(zé)任——這會兒她已經(jīng)無了政法大學(xué)讀研，并且正在為碩士論文東奔西跑，也因此沒能好好看著周律。

怒氣沖沖的周理回到家后，看見獨自關(guān)在屋子里畫著玫瑰的小女兒，居然也失去了發(fā)泄的底氣，只好問她：“你眼里到底什么是愛情？”

那時的周律回答說：“可能是看見這個人就覺得還不錯。”

周理不可置否，只說：“你可以自己找答案，但是媽媽希望你不要再輕率地戀愛了，找愛情并不是越多次就越好，你要等你真的知道愛情是什么再去戀愛。”

周律答應(yīng)了，也聽從了媽媽的建議，雖然她覺得自己愛過，但現(xiàn)在卻不知道該怎么回復(fù)梁玉樹才好。

這已經(jīng)是個很遙遠的問題了，什么才算是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