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瑜帶著她離開了那個陰暗的地方,她被養在一個不知名的偏僻宮殿。
他請了太醫來為她療傷,有人專門照顧著她。
洗去滿身污垢,露出來的是還來不及結痂的傷痕。
宮女為她清洗時都膽戰心驚,小心翼翼地不敢下手。
若是用毛巾擦的動作不小心重了些,就嚇得連大氣都不敢出一下。
鼓起勇氣悄悄打量那人一眼,卻見她動都沒動一下,像個木偶一樣任人擺布。
封瑜每日會來看她一次,問問她的傷勢,和她聊聊天。
可她每日都是那樣躺在榻上,極少說話。
她除了身上刑罰留下來的傷,四肢也被凍傷得嚴重,連動一下都費勁。
怕她一個人悶,封瑜后來又把賀家二小姐,賀夢怡找來了。
賀夢怡在迎冬會上見過她,對她印象本來就挺不錯的。
因此也會主動來看她,同她說說話。
雖然大多數時候,都是她一個人在自言自語。
那天賀夢怡再來時,送給她一只香囊。
「里面有一道平安符,是我和祖母一起去求來的,你和二皇子一人有一個。」
晏碎今日剛剛能勉強坐起來,她靠著床柱,靜靜望著窗外。
「今年的雪真多,一日都未停過。」
賀夢怡見狀,將窗戶打開一些,怕榻上的人受了風,只開了一點點。
晏碎透過那條微開的縫隙,望見外面飄灑的雪花。
「冬天還有多久過去?」
她開口了,聲音啞得不再像一個十幾歲的少女。
「還有月余才到春節呢,現在是深冬,還很冷。」
雖然屋內燃著火爐很暖和,可賀夢怡聽她的聲音還是很擔心,于是又關上了窗。
「今年下這么多雪,真讓人覺得冬天很漫長呢。」
晏碎望著那道緊閉的窗,低聲喃著:「是啊,真的很漫長……」
之后接連的兩三天,賀夢怡都沒有再來過,封瑜也沒有出現。
她住在這里,偏僻得很,對于外面的事情一概不知。
有四五個宮女踏進來,抬著她踏出房門,放在了門口的步輦上。
他們一言不發,抬起步輦就離開了這里。
晏碎在一開始的驚慌過后,慢慢就平靜下來。
經過了那么多,她好像已經能夠平下心來面對所有未知的一切了。
可是當看到東宮那個熟悉的牌匾時,晏碎還是不由自主地掐緊了手心。
他們把她放到了她之前住的寢殿,離開后,從外面鎖上了門。
她就這樣回到了東宮,回到了自己熟悉的地方。
這里的一切都沒有變過,與她離開之前沒什么兩樣。
躺在自己睡慣了的床榻上時,晏碎恍惚覺得過去這大半個月的一切都是一場夢。
她好像從未離開過這里,好像一睜眼,就能看見那個人的臉。
他會喚她起床,給她換衣裳,挽發上妝。
會陪她吃飯,甚至要親自喂她吃。
會每天送來不一樣的新奇小玩意兒。
會黏黏膩膩地抱過來,問她什么時候看完手里的書。
倘若她無暇理會他,他就會自顧自往她臉上親兩下,才滿意地離開去忙自己的事。
再回到這里,晏碎不知道該用什么樣的心態來面對。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該不該期盼,期盼他會打開外面那道鎖,將她疼惜地抱進懷里。
期盼他來向她解釋,解釋他有苦衷,他其實并不想拋下她不管。
書里的封銘至死沒有一個深愛的人。
晏碎想,她是不是該原諒他不懂得如何愛一個人。
她想了很多很多,把所有可能都想了一遍。
所以封銘一直沒有出現,也算是她的意料之中。
除了生活起居時,門上的那把鎖會被解開,其余時候都是鎖上的。
來服侍她的宮女,她之前都沒有見過。
她不知道自己這樣度過了多少個日夜,只知道外面的大雪始終下個不停。
身上的傷漸漸痊愈,她已經能夠下地活動。
能夠像幽魂一樣,在這偌大的寢宮里來回游走。
封銘出現的那一天,是承乾宮傳來皇貴妃被賜鴆酒的消息。
他推門進來,將一件狐絨的披風披在晏碎身上。
若無其事,像以往一樣的語氣,可是又讓人覺得少了些溫度。
「這是我命人專門制作的,很保暖,能抵御風寒。」
晏碎抬起眼去看他。
那么久沒見,他好像變了,瘦了很多,看起來也憔悴了不少。
看來扳倒皇貴妃,花了他不少心思。
他言簡意賅向她解釋。
「寺廟的刺客是皇貴妃所為。」
謀害皇室,死罪。
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