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著看。很少和這個“世界”發生聯系。所以同性戀對我來說,只是一部有些陌生的電影,我不是天生要批判它的人,我不是這樣的角色設定。楊舟愣了幾秒,說:“我問你的不是電影?!蔽艺f:“我知道,差不太多。因為我不在乎,所以不怎么看,大家都是人吧,你想讓我怎么說?”楊舟想了很久,過了一會兒才說:“我以為你很討厭。”“不啊?!蔽艺f,“我沒這么說過?!睏钪壅f:“哦,感覺……你很討厭舒悅之前那個表哥?!蔽乙蚕肫饋砹耍f:“你說那個美國人,是他自己討厭而已。”楊舟忽然笑了起來,說:“好的,知道了?!蔽异o靜地看著楊舟,我問他你知道什么了,他也只是繼續笑笑不說話。我又看向他腳邊的那條黃狗,黃狗第一次對我搖了搖尾巴,但還是沒敢太接近我。楊舟說,小黃是條好狗,不咬人。我說,在你沒來之前,我沒見過它,它應該是你的兄弟。楊舟笑了,說你這是拐彎抹角說我狗吧。我說,不,你是小羊。楊舟不由地瞪圓了一些眼睛,他的眼睛形狀原本是挺標志的桃花眼,跟可愛搭不上邊,但是這一刻卻真的有些小動物的感覺了?!靶⊙蜻€有什么事嗎?”我淡淡地笑了下。楊舟低聲說:“我怎么沒看出來你還喜歡給別人取外號呢?!蔽艺f:“張叔能叫,我不能叫?”他想了半天,說:“能……能吧?!蔽艺f:“那就晚安。”他再次笑起來,說:“晚安?!蔽疫€是不知道楊舟到底在躲我什么,但那天晚上之后,我決定不去追究這件事的答案。我和楊舟又回到了之前的狀態,我推開窗戶,總是可以和住在荒草地帳篷里的他一起聊天。夏天晚上蚊子多,楊舟經常憤怒地在那打蚊子?!敖裢聿皇撬?,就是我死?!彼f。“不然這樣吧,你把自己打暈了,這樣就聽不見了?!蔽艺f。楊舟看著有些委委屈屈,覺得我是站著說話不腰疼。最后的救星還得是他最好的朋友舒悅,舒悅有次從集訓隊上完課,從家里帶了一大堆東西過來,什么六神、驅蚊片、防蚊帳……應有盡有,不知道她從哪兒變出來的。
“我們烤肉吧!”舒悅也坐進楊舟的帳篷晃著腳,“謝然!我們烤肉吧!把你家的燒烤架拿出來!”我坐在二樓的窗邊看推理小說,我喊道:“你先買肉!”“你先把架子拿出來!”“你先買肉!”我和舒悅誰也不讓誰。這翻來覆去的垃圾話我們能說一下午。楊舟回來的時候我倆還在說,他像是有些受不了,笑道:“我去買,我去拿,你們想吃什么?”烤肉架仿佛已經放在我家一百年了,這玩意兒是不是能用我都不知道,但是有人愿意去跑腿,我也愿意把架子給搬出來。我穿著短褲和t恤,踩著人字拖,在舒悅面前360度轉圈,讓她給我噴驅蚊水。她用的是致死量,以至于我把架子給擺好了,還能聞到一股花露水味兒?;馃似饋?。舒悅干了一件更加無厘頭的事情,她拆了四盤蚊香,分別置于四個角,把我的烤肉架圍了起來,像是蚊香片的祭壇。我笑得不行,舒悅說今晚這里不可能有蚊子,誰來了都不會被咬。結果楊舟買完肉回來的時候就被咬了,追他的蚊子還真是執著。得虧這附近真沒什么人住,不然我們三個也不能在這里干這些。大家都好像喜歡用夏天、暑假這些字眼來掩蓋這些毫無意義的事情和談話。所有一切沒入了夏天,便仿佛沒入了被無限寬恕的回憶。肉烤的當然不怎么樣。我說的是比起在燒烤店里吃東西,自己烤肉簡直是花錢找罪受。舒悅灑孜然粉時手抖,灑了一坨,剩下的想要雨露均沾都沒那個機會?;鹪絹碓叫 钪酆褪鎼傄恢痹诹奶?,我搬了竹椅坐他們對面,冰可樂的瓶身上化開了水珠,濕了我一手的水。舒悅朝我望過來,說謝然,你這幾天沒去外面跑,怎么能這么快又白回去了。我說,是嗎?沒在意。舒悅說,你表情再陰沉一點,像黑夜里的男鬼。我說,你滾。到了最后,我實在是什么也吃不下了。我抬起頭看夜空,只能看到最亮的那一顆星星。當我低下頭時,看見楊舟在對面笑著看我。我動了動眉頭,示意他看什么。舒悅說:“你倆不要眉來眼去?!薄懊紒硌廴?!看招!”有時候我也會無緣無故地發瘋。楊舟的笑容越來越明顯,到了最后他仿佛受不了似的,低著頭肩膀都在抖。我們把剩下沒吃完的東西喂了小黃。小黃狗活這么大可能沒開過這么好的葷,吃得尾巴都要旋轉起來。但它很渣的,吃舒服了就跑了,連半分猶豫都沒有。舒悅打掃了一下空地上的垃圾,我和楊舟一起把烤肉架搬回我家。舒悅要回去,我們又一起陪她走到地鐵站。我問她集訓隊的事情怎么樣,和學長的進度怎么樣。舒悅說,你這問題太多了,一個個來。先回答你集訓隊,課程差不多都要學完了,后天要進行一次最后選拔,留下來的人可以正式去參加比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