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戒指
七號樓剛剛封頂,建筑里光禿禿的,樓梯間里光線特別差,明明是陽光明媚的下午卻連腳下的路都看不清。
“這里暗,你們小心些?!编嵐ぷ咴谒麄兦懊娴臉翘萆希陨詡冗^身和他們說話,“你們不像我們,不經常跑工地,別摔著了?!?
“是啊,我們這些干設計的沒有鄭工你們的實踐經驗豐富,其實應該多下工地看看,能學到很多東西?!甭辶罔⌒χ釉?,打開了手機的手電筒照亮身前的樓梯。
鄭工被捧得很高興,樂呵呵地和她講剛剛的問題,“其實這個問題就出在結構他們加了一根梁,擋住了咱們的風管……”
一直默默走在他們后面的賀知光低頭掃過自己腳上的皮鞋,早晨時锃亮的真皮鞋面已經沾上了一層灰色和白色的灰塵,在黑色的鞋面上格外顯眼。他的眸光落到走在他前面的女人身上,她穿著一雙耐臟的深色平底鞋,正跨過一道突出來的管道。
“賀總,小心腳下。”她在一片黑暗中望向他,用手中的手電筒照亮了他腳下的臺階。
周圍漆黑一片,唯有她手中的光芒映亮小小一片區域,她柔美的臉也被白色的光線照亮,他垂下眼淡淡道:“多謝?!?
有問題的地方在四樓,三人爬上來后,鄭工帶著他們走到樓梯對面墻角處,指著上方的洞口說道:“就是這里,風管從這里出來然后被擋住沒法過去。”他指著風管的布置路徑,轉頭看向洛霖琛。
“嗯——”她站在洞口上左右看了看,“就是這個梁擋住了?!?
“是的?!?
洛霖琛向里面走了走,繞著梁下的柱子,指著周圍的空間問道:“這里離墻多寬?”
鄭工掏出別在腰上的尺子上去量了量,“350毫米?!?
“那把這根管子做寬點,高度壓到320毫米,從這里走過去,可以吧?”洛霖琛指了指墻和柱子間的空隙,“從這里繞梁過去。”
“誒,可以可以,這樣就能走過去了?!编嵐た戳丝矗吲d地說道。
賀知光的目光一直停在她的身上,安全帽對她的腦袋來說太大了,更加襯得她白凈的臉小巧精致,站在一堆冰冷的鋼筋水泥里,宛如一朵脆弱嬌艷的花開在山石嶙峋的懸崖壁上,因為格格不入而顯得格外突出。
“鄭工,這里的電線怎么辦?”遠處的工人沖著這邊大聲詢問,鄭工沖那邊喊了一句,“等一下?!北戕D過頭對他們道:“我先去那邊看看,等下我再帶你們下去?!闭f完他便大步走了過去。
洛霖琛正繞著一個風道查看,賀知光看著她寧靜認真的側顏,上前幾步站到了她身旁,“洛所很厲害,短短時間內就把他們的問題給解決了。”
她收回放在風道鋼板上的視線,望向了一身西裝站在水泥地上的男人,沒有接他意味不明的話,“也許出了那樣的差錯賀總不再信任我,但是,”她抬起如同被水霧遮擋的黑眸看向他,“在專業上,我會盡自己最大所能用心負責?!?
賀知光稍稍抬了抬眉,剛想說話,那邊鄭工已經跑了過來。
“好了,咱們下去吧!”
一路無話回到工地的會議室,接著圖紙會審的下一個問題,鄭工投影了一張二號樓三層的平面圖,指著上面的幾個送風口道:“這里的幾個風口位置不好安裝,我們把這幾個往右移了移?!?
洛霖琛皺起了眉,“這樣改了,氣流組織就變了,這一塊的供冷、供暖效果就沒那么好了?!?
兩方爭執了幾句,氣氛有些僵持。他們決定不了,都轉頭望著做決定的甲方賀知光,他對上女人因為和別人辯駁而更顯得水霧蒙蒙的黑眸,冷聲道:“按照原設計?!?
她松了口氣,鄭工也沒再反對,圖紙會審很快就順利結束了。
走出工地的會議室,洛霖琛吐了口氣,看了眼手機,已經下午五點半了,想到現在往市區開車那擁堵的道路她就有些頭疼。余光掃過前方不遠處高大男人獨自行走的背影,她猶豫了一瞬,快走幾步跟上他,“賀總,謝謝你相信我?!?
賀知光知道她是在說剛剛圖紙會審的事,裝作不經意地看了她一眼,淡淡道:“我們甲方向來尊重設計師的設計理念?!?
洛霖琛點點頭,接著道:“賀總,關于地板式送風空調,我和供應商談過,最低可以壓到四百萬。您看這……”
賀知光掃了一眼小女人細白的臉,細眉微蹙,眼下青影淡淡,如畫的眉眼間帶了些輕愁,讓人看了都忍不住想幫她解決所有的難題。
被他犀利的眸光籠罩著,洛霖琛有些緊張,下意識地抬起左手撥了撥散落額前的幾縷發絲。春日傍晚紅彤彤的余暉灑在她的臉上和手上,纖細白嫩的指尖在烏黑的頭發的對比下顯得更加修長,無名指上一枚樣式簡約的鉆石戒指反射著暖色的光芒,他卻忽然覺得莫名冰涼和刺眼。
“不是還有四百萬嗎?”他收回視線冷冰冰地說完,徑直向前走去。
洛霖琛站在原地咬唇瞪著他遠去的背影,他這個意思,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