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嚕?!缒椎亩厒鱽硭莶粩嗥屏训穆曇?,像是魚在吐泡泡。或者說熱水沸騰的聲音。有人拽著她將她的手伸進爐灶上沸騰的鍋里,她尖叫著喊不要,那人愣了一下,隨即用力將她摁進了水池中。咕嚕嚕?!叭ニ腊?,你這個賤人!”“嗚……不,不要!”她在水中沉浮起來,很快就要沉底了,突然那只按在她頭頂的手不見了,她猛地睜開眼,發現自己跪坐在泳池邊。水面漂浮著一團挑染著夸張顏色的頭發,一只戴著碧玉手鐲的修長手掌落在那顆腦袋上,用力將她往下按,甄淖驚恐地尖叫了一聲,向后倒在了地上。楊琪琪蹲在水池邊,她猙獰地笑著,惡聲咒罵著將那顆腦袋按進水池里。她的身上濕漉漉的,甄淖很快回過神來,撲過去抓住楊琪琪的胳膊?!扮麋魉墒?,快放開她,她會死的?!睏铉麋鬓D過頭來,她憤怒地睜大眼,眼球上布滿紅血絲,她的狀態很不對勁,甩開甄淖之后繼續將那顆浮起來的腦袋按進水中。甄淖這才看清水池中那個奄奄一息的人是柳絮,她瞬間回想起來,自己剛剛來游泳館找楊琪琪,卻被柳絮從身后推進了游泳池里。她不會游泳,掙扎幾下便沒了力氣,快要失去意識的時候,楊琪琪來了,她一把抓住柳絮的胳膊,將她拉進游泳池里,兩個人糾纏了一陣,楊琪琪很快占據上風。她現在,要淹死柳絮。甄淖的心中涌起一陣恐懼,她抱住楊琪琪的腰,拼命將她拽離水池邊?!扮麋髂悴灰@樣,這是犯法的……都是我的錯,都怪我,求你不要這樣!”她的哀求漸漸染上哭腔,不知那句話觸動了楊琪琪,她猛地推開甄淖,地板濕滑,甄淖被她推到墻邊,楊琪琪捧著她的臉逼她與自己對視?!澳恪脊帜?,你明明答應過我的,你答應過我的!你什么都沒做到!”甄淖看著那張與自己相似的臉,突然感到眼眶泛起酸澀,她抱住楊琪琪,兩人額頭相抵,琪琪的身體很冷,衣服全都濕透了,甄淖無比自責?!皩Σ黄?,再…給我一點時間好嗎?”楊琪琪看著她沒有說話,反而坐到了她的旁邊。她驟然安靜下來,渾身散發著一股頹萎的氣息。甄淖抓著她的手,她手腕上的護腕在和柳絮爭執的時候掉了一半,她看到她手臂上臥著一團丑陋的疤痕,熟悉的、燙傷留下的疤痕,甄淖像是被扎了似的猛地縮回手,下意識轉頭看了一眼水池的方向?!扮麋?,你快走吧,被發現的話……”“你在說什么蠢話,你還想替我頂罪嗎?”
甄淖抿了抿唇,說:“這里面沒有監控,他們不會知道你來過,你先離開好嗎,算我求你……”“呵,”楊琪琪扯了扯嘴角,道:“怕什么,我敢作敢當?!薄安皇桥隆懔?。”她嘆了口氣,抓住楊琪琪的手腕用力摘下她手腕上的玉鐲,楊琪琪不明所以,甄淖將她推進游泳館的更衣室里?!澳憧禳c換了衣服走吧!”楊琪琪還想說什么,但是甄淖沒給她機會,她快速返回游泳館,將水池中的柳絮撈了起來。她一邊大聲呼救一邊幫柳絮做胸外按壓,很快泳池的管理員發現了她們,將她們一起送到了附近的醫院。途中管理員見兩人的身上都有傷痕,于是偷偷報了警,原本甄淖想趁管理員不注意偷偷溜掉,沒想到會在醫院門口撞上熟人。李炙和他的媽媽帶著滿臉傷痕的孫墨齊從醫院門口走進來,甄淖下意識轉身背對他們,她的心跳飛快,垂著頭用頭發擋住臉,同時心里充滿疑惑。孫墨齊怎么會和李炙在一起,而且他還受了傷……甄淖咬住手指頭,然而就是這樣一個下意識的動作,原本心不在焉的李炙突然抬起頭看向了她的方向。那是一個穿著臃腫的人,長發濕漉漉的貼在臉上,這么冷的天,她居然不吹頭就出門嗎?雖然看不清臉,但李炙總感覺那道背影有些熟悉,說不上是哪里——噢,她的手腕上戴著一個價值不菲的鐲子,原來是她。李炙不動神色地坐在醫院的長椅上,等媽媽帶著孫墨齊進診室之后,他順著記憶中甄淖離開的方向走去。甄淖走在路上,突然感到一陣頭暈,她從頭上拽下一團黑乎乎的東西,然后又用圍巾包住腦袋,她摸到自己的臉頰異常滾燙,眼眶也酸脹起來,她吸了吸鼻子,感覺自己多半是發燒了。更不妙的是,她感覺有人在跟蹤自己,雖然這種事并非第一次發生,可是她今晚實在沒有精力額外應付任何人了。她走到人多的路口準備打車回家,就在這時,一輛出租車停在了她旁邊,她遲疑了一下,最后還是拉開了車門。上車前,她回頭看了一眼,一直不遠不近地跟在她身后的人此刻正光明正大地站在路燈下。李炙戴著她送他的金絲邊眼鏡,路燈將他消瘦的身影拖長,她輕咳了一聲,從口袋里拿出筆記本,寫下一串文字,然后撕下來放在了路邊的石墩上。她抬起手對李炙揮了揮,李炙沒什么反應,雕塑似的看著她。甄淖蒼白地笑了笑,看向副駕駛上那個西裝革履的背影,那人銳利的眼神從后視鏡看向她,她深吸一口氣,閉上眼鉆進車里。起風了,那頁薄薄的紙被吹得翹了起來,徒勞地掙扎了幾下,李炙走上前將它撿了起來。他看了一眼上面的字,隨后將那張紙折起來,隨手丟進了一旁的垃圾桶里。垃圾桶里躺著一頂黑色的、濕漉漉的假發,那張紙很快被打濕,上面的字跡暈開,再看不清原本的樣子。那天之后,一直到期末考試結束,李炙都沒再見過甄淖。她請了長假,沒人知道她去做什么了。